荊青攏了攏身上的披風,淒冷的夜讓她感到寒冷,幾縷發絲浸了冷汗,緊緊地貼在她白皙的臉頰上,略微有些泛白的嘴唇緊抿著,眉頭深深蹙起,冰冷的臉龐上一雙杏眼往遠處看去,眼中有些無神。
她有些緊張。
不遠處忽然響起沉悶的鍾聲,荊青小小的身子忽然一震,枕著屋瓴的右手堪堪滑了下來,整個人失去重心,往城牆下倒去。她忙抓住屋簷,躍了上來,坐在屋脊上籲出一口氣,再看看自己掌心,竟然已經濕透了。
“沒出息。”她在心底低低地啐了自己一句,別扭地施法將手心的汗去掉,再暗暗告訴自己。
此時已經是深秋了,寒風陣陣刮來,宮牆下巡邏的士兵腳步格外整齊與沉重。十五的月亮灑下晶瑩的銀輝,整個皇城都清晰可見,宮內各條道路上燭火閃耀,縱橫交錯間,宛如一張發光的網,在等待著獵物的闖入,而這張精心編織的網的中心,便是鎖陽塔。
九百年前,人界元正皇帝得到上古神器鎖陽劍,秘密召集天下長於機關之術之人,親自設計改造原皇宮內護國塔,建成這座六界中最精致的囚籠用以供放鎖陽劍。世人皆知,鎖陽塔隻能由擁有紫血印之人開啟,那紫血印便是曆代皇帝相傳之秘術,被封紫血印之人,全身血液呈紫紅色,眉間有紫色印記。若是要將紫血印傳於他人,必須要二人血脈相連,紫血印傳授結束,失去紫血印之人便會全身血液枯竭而死,空餘一副皮囊。
荊青看著不遠處的鎖陽塔,勾了勾唇,縱使元正皇帝機關算盡,將曾經參與鎖陽塔修建的人全部殺死,也沒想到世上竟會有人去掘了他的墓穴,拿到了鎖陽塔的機關建造圖紙。
畢竟彼時六界戰亂頻繁,人界又式微,元正皇帝擔心紫血印難以繼承,便他的繼承人將唯一一份鎖陽塔的圖紙,縫進他幹癟的皮囊中,再以劇毒屍蟲填充,防止不軌之徒盜竊。而其陵墓,更是由元正皇帝的唯一一位關門弟子公孫呈所設計,元正皇帝是曆史上難得一見的機關奇才,但皇家陰謀詭測,他便決定將機關術單獨培養成一支皇家的秘密武器,自此便有了公孫世家。
去元正皇帝陵墓盜取鎖陽塔圖紙,是荊青出了昆侖寒洞後獨自做成的第一件事,即使在出發前做了充足的準備,靈樞閣送來的公孫家機關圖紙史籍資料她看了數遍,心中早已能倒背如流。靈君甚至說,六界機關製造名家公孫世家的機關術傳男不傳女,沒想到卻被她學了個七八成,要是被公孫家知道不得到處追殺她才怪了。
這時候荊青就會不服氣地說:“這公孫家機關術傳男不傳女本就不對,女子的細心謹慎靈活多變怎是哪些粗莽大漢所能比的,若是公孫家能知道這一點,現如今也不會陷入死穴出不來了。公孫家近千年的曆史,一個路子走到底的機關術,早已被世人摸清了門道,六界中有點本事的人都能破掉他公孫家的機關術,歸根究底,公孫家族一味承祖訓,學祖技,沒有新鮮玩意兒,活該沒落。”
靈君哈哈笑道:“通透者,青兒也。公孫家雖然沒落,但獨門秘術還是外人學不去的,此行去元正皇帝墓,你一定得小心。”
“嗯。”荊青重重地點了點頭。
再度響起的鍾聲將荊青的思緒拉回,抬頭望去,已然是子時。素白的手指拂過麵頰,青黑色的麵紗隨即覆上,她站起身,少女的身軀在夜色中孤孑而立,長發隨風吹散,變出一支玉簪,草草地挽了個髻,便往鎖陽塔飛去。
依著圖紙上所畫,靈活地躲過塔周的機關,用隱藏在石壁中的機關打開塔門。
按照圖紙中記載,鎖陽塔大門一旦被非正規開啟,其塔頂的夜明珠將會發光,整個皇城都會被照亮如同白晝一般,屆時必然會引來大量侍衛,要想脫身恐怕有些麻煩。不過在塔門打開到夜明珠被點亮再到侍衛趕來,整個過程她將會有半刻鍾的時間衝到頂層拿走鎖陽劍,荊青深吸一口氣,迅速摁下石壁中的機關。
塔門緩緩打開,黑色身影閃身進入,此時從塔一層開始,每層八個方位上的夜明珠的光亮都開始上渡,逐漸彙集到塔頂。捏了捏手心的汗,荊青按照記憶開始迅速往樓上奔去。
拿到鎖陽劍比想象中容易很多,銀色的劍身在夜明珠的光線下發出刺目冰冷的光,荊青不禁有些激動,伸手取下鎖陽劍,忽地劍台機關被觸發,數支利箭向她飛去,直刺麵門。
荊青迅速拔出鎖陽劍左右格擋箭矢,而手中的劍卻如冰晶般被利箭刺碎,瞬間碎成無數晶瑩的小塊,她隻得往地上滾去,險些就被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