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到了月上中天,血紅的神月光芒灑遍了整個莽山鎮的時候,灰青瑾總算是聽到門外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
早就做了一天活而沒有正經吃什麼東西的14歲少女丟開飯碗,閃電般的竄了出去。
“哥,哥,是你麼?是你回來了吧?”
人未出,聲已至。
等灰青瑾來到籬笆門前,借著血紅色的神月光芒,果然看見了風塵仆仆的灰輕言腳踩著月色走了過來。
“哥……”
剛剛年滿16歲的少年身上背負著沉甸甸的米袋,幾乎將整個身體都壓迫到彎曲了起來。兩邊的肩膀上又挎著包裹,還有水囊和藥囊。
血紅色的月光下可以看的很清楚,少年的頭上和身上早就被汗水打濕了。身下的褲子也不知道丟去了那裏,隻是將上衣係在腰上勉強遮體。
從頭到腳全都是灰塵,就好像是鑽到泥土裏麵打了好多個滾兒似的。露出來的皮膚上還有不少淤青和傷痕,隻是夜色濃重看不太清楚。
“靑瑾……”話音未落,就見屋門次第打開,小弟灰無病攙扶著灰岩也出來了:“父親,無病……我回來了呢!”
灰岩忍不住老淚縱橫,用力的推開小兒子:“扶著我做什麼?還不快去幫你哥哥把東西都先接下來。”
灰青瑾和灰無病趕緊上前去,七手八腳的就要幫灰輕言接手這些重物。這一趟走了十幾個鍾點,哥哥肯定早就已經累壞了吧!
一陣簡單的寒暄後,全家人收拾了所有東西轉而來到了夥房。
灰家自然是沒錢去點燈的,這大晚上的也隻有都聚集在夥房借著灶台底下柴火的光芒說說話。
“還沒吃晚飯吧,哥,我給你熱著菜粥呢!來,先吃點東西,這一趟太辛苦了。”灰青瑾在說話的時候,眼淚都快忍不住了。
開玩笑,那袋糙米足足有120乘。隨便換個成年人來,即使是僅僅想要扛到身上來,都不一定能夠做到。
畢竟這些糧食省著點做成菜粥來吃的話,足夠全家4口人支撐幾個月時間。就算是頓頓都吃蘸著醬汁摻了野菜的飯團子,也最少頂2個月。
這120乘糙米的分量,可想而知有多沉了。
扛著這玩意兒翻山越嶺趕路,說受罪辛苦絕對是好言寬慰,實際上根本是在拚命。那麼遠的路,這麼沉的糧食,灰青瑾相信哥哥肩膀上早就血肉模糊了吧!
可沒想到的是卸去了肩上的重負後,灰輕言的肩頭卻隻是被壓的通紅,竟然連肉皮都沒有被磨破:“咦?這怎麼……”
此時灰輕言肩膀上的情形完全不符合灰青瑾多年來的勞動實踐,甚至和經驗背道而馳。
正常人扛著120乘的重物翻山越嶺,從大白天走到了月上中天的夜晚--這還是緊趕慢趕的在走,連個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否則這麼遠的路途根本走不回來--早不行了。
長時間扛負重物,總會在身上留下深深的痕跡。
按說灰輕言扛著100多乘的糙米翻山越嶺從城裏趕回來,一路上也沒個休息的時間,肩膀上的皮肉早就該被磨破了。
可實際上灰青瑾卻什麼傷都沒看見,除了皮膚稍稍有些通紅外,沒有多餘的痕跡。
沒受傷當然最好!
至於心中的那點疑惑,也轉眼間就被兄長的禮物轉移了視線,忘記再問了。
“……在城裏生葛根賣價更好,鎮上最多能賣6銀盾又42銅角的,在城裏卻賣了足足7銀盾又26銅角,連兩捆柴火也多賣了6個銅角……”
“哥,城裏這麼好呀?”
“那可不!城裏的糙米1斤都比咱鎮上便宜1個銅角,我買了120乘的糙米,又趕著肉鋪關門便宜挑了黑嘴獸半幅下水。還有父親的藥,這是給靑瑾的頭花和無病的果糖…..”
“這……這要花多少錢呀?”
“不算多。眼看春生禮就要到了,咱們也要過節嘛。”
盡管隻是最便宜的頭花,可灰青瑾拿在手裏還是喜歡的不得了。想說聲不要,卻又怎麼都開不了口,隻是緊緊的把頭花攥在手心裏不肯放開。
灰無病更是樂嗬嗬的舉起幾顆果糖,笑的見牙不見眼。
據說果糖有水果的香味,可灰輕言從來沒吃過。即便弟妹送到他嘴邊,他也隻說不愛這個味道,搖頭不吃。
灶火的亮光並不鮮明,但隨著灰輕言終於回家卻額外照出了一片火熱,將全家人一天的擔憂掃滅大半。
“哥,你也來嚐嚐,這果糖好甜的!”
“我不愛吃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