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4點半。
我坐在桌前,盯著白紙黑字的word文檔發呆。隱隱作痛的頸椎在不停的提醒我換個姿勢,“哎…。呀……”我向後一仰,閉上眼睛,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扭了扭頭。端起拿鐵剛要喝一口,猛地冰到牙齒,眉頭一皺,又放了回去。哎,連星巴克的空調都開始不給力了。我哀怨的看了看窗外,一片朦朧的白霧映出花花綠綠移動著的輪廓。也難怪,這天氣放在杭州怕已經是能冷死人的極寒天了。孟曉恬,可你自己放著澳大利亞的日光浴不去,非得請命來的這兒,凍死了也是活該。我苦笑著,伸出手指去擦窗戶。
霧氣在指尖凝結成水珠,各種行色匆匆的輪廓一點點清晰起來。細密的雪花密不透風的斜灑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鑽過行人的睫毛和圍巾,偷著身體的溫熱瞬間化作水滴。玻璃窗外不遠處,隻一個大約三四歲的孩子,定定的站在原地,大花襖子粽子似的裹著像個小企鵝,小臉凍得紅撲撲,昂著頭,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無比新奇的望著天空,嘴裏哈著熱氣喊著:媽媽!你看,雪,雪!看著這一幕,心中驀的一暖,不禁拿起手機想要拍照。還沒來得急對焦,隻聽見“啊!”的一聲,孩子媽媽驚慌的叫出了聲,孩子不知被誰絆了一跤仰麵就要倒下去了。我心頭驟然一緊,忙放下手機急急看向窗外,就在孩子快要倒地的一瞬間,一雙大手從身後抱住了他扶了起來。一個穿著黑色大衣的男人,挎著公文包,正彎著腰輕輕的安撫孩子,媽媽的口型一直在不停地說著謝謝。我呼的一口氣,懸著的心也跟著放下,端起拿鐵猛喝了一口。
男子微笑著抬起頭轉身準備向星巴克走來,如果此時有人盯著我的臉,一定會被一副慘白、瞳孔放大、皮肉僵硬的瞬間石化的鬼樣嚇到。隻覺得心裏陡然一沉,頭皮似被電擊般的發麻,五味雜陳的記憶立刻如洪水般阻塞住神經中樞,憋的我喘不過氣來。轟然一陣暈眩,頭重腳輕……兩年,那張我以為已經沉睡在心底的臉,竟又那麼清晰的出現在眼前,那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微微上揚的嘴角都曾在夢裏被我撫摸了太多遍……不禁舌頭一陣抽搐,口中的咖啡向氣管岔去,本能的一陣猛咳,把我從恍惚中拽出來。
他已經走了進來,就站在離我5米開外的收銀台麵前翻著錢包。而此時原本安靜的咖啡廳,被我急促的咳嗽聲打破了寧靜。我立刻低下頭埋在筆記本前,隻覺得臉頰火辣辣的,四周無數的目光向我投來。我拚命的壓製著咳嗽,心咚咚跳的厲害。上帝,如果你讓我這幅樣子和他相遇,我寧可這輩子都不要再見到他。
大約過了漫長的像一個世紀的五分鍾,我總算是平靜了下來,偷偷抬頭瞥了眼收銀台,沒人,心裏的石頭嘭的落了地,看樣子已經打包走人了。我直了直身子,才反應過來桌上手機已經震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