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荒蕪的曠野。
一隻鞋履破爛,自踝處就翻出血肉的腳,猛地踩進深深的積雪。
……跑不動了。
眼前盡是重影,腦海中隻模糊閃過這個念頭,青年就腳下一軟,重重摔進雪泥之中。
“呼……”肺部拉扯著,發出粗糲的喘息。
青年趴在雪泥中,臉上一片冰涼,他手指亂抓著,很快抓起一團雪,大口地吞咽下去!
在這場不分晝夜的奔逃中,他的儲物袋早被毀去,能入口的也隻有毫不充饑的冰雪。
極寒的雪團滑下肚腹,空空如也的胃卻燒起烈火,青年搖搖晃晃站了起來,幹裂的嘴唇麻木地動了動:
“不能,不能死……”
‘我的命是……’
他頭頂忽然傳來戲謔的聲音:“再跑啊,琴公子。”
那劍修禦空而來,一襲白衣,頭戴高冕,麵目俊朗。
“原來你早就追上了。”
被戲耍了。
琴莫印咬牙挺直了脊背,漫天的風雪忽然淒厲倒灌入耳。
“是啊,看獵物掙紮,不是獵人獨有的樂趣嗎?”白衣劍修咧開嘴角,“不過現在,一切都結束了。讓我想想,該怎麼處置琴公子好呢?這可得鄭重些,畢竟,閣下可是最後一個世家子了。”
聞言,琴莫印的臉上卻沒有什麼表情,他冷冷地站著,寬大的衣袍貼在他身上,雪和血混在一處,冰冷濕粘,幾乎看不出原本的深青顏色。
“剝皮,腰斬,分屍,淩遲……”白衣劍修漫不經心地點著手指,“這些老掉牙的死法自然配不上琴公子,不如還是用我的天地造化陰陽銅吧——想必琴公子也該思念家人了。”
琴莫印猛地抬起頭,目光中的恨意幾如利劍出鞘!
“放心,鑄銅像的話,我已經很熟練了,不會像剛開始那樣把屍體燒得破破爛爛的。唉,就是陰陽銅汁潑到屍體上,那種臭味可太難聞了。”白衣劍修撚著冕上的流蘇,十分玩味地說道。
“你——該死!”那雙狹長的漆黑鳳眸一瞬赤紅,鮮紅的血珠順著琴莫印袖中的左手、如注滴落下來。
滴,答。
見此,白衣劍修眸中興味更濃:“啊,可惜我的陰陽銅太少,才剛夠琴家這麼些人。不然的話,當初我就把琴公子的那些朋友也一並做成銅像,豈不是成全了他們千裏迢迢趕來送死的一番情意?”
“咳咳,咳咳……”琴莫印驟然咳出血來。仇恨如毒蛇吐信,瘋狂咬噬心髒。
他再也無法忍受!
青年如孤注一擲般,長劍出鞘,與此同時,左手袖劍,劍意迸發!
雙劍飛出,他運轉靈力,毫不留情地刺入心脈,心頭血如箭噴出!
刹那間,烏雲翻卷,雙劍引動風雷之力,於半空中轉成一條半白半青的蛟龍。蛟龍鱗片寸寸如生,在心血澆鑄之下,漸染鮮紅。
蛟龍擺尾而長嘯,頃刻之間,天地間隻餘刺目的血光。
白衣劍修露出一個假笑:“這就是平生風雷劍賴以成名的劍技——血蛟?也不過如此。”
那襲白衣被風吹動的瞬息,他伸出手指,輕輕一點——
漫天爆裂的靈力複歸於無。
這入微劍道、當世頂尖的一劍,竟是連對方的衣角也沒碰到,就被判定失敗!與此同時,金屬碎裂之聲響起。
就在這仿若戲耍的一點之下,琴莫印的風雷雙劍開始寸寸崩裂!
本命劍被毀,琴莫印全身靈力瞬間四散。萬箭穿心般的痛楚中,他死死盯住那個高高在上、仿佛一塵不染的人,恍惚間,有念頭一閃而過:那些人是怎麼評價他的?萬人之上,萬王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