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璟沉淺嚐一口,蘆筍的清香鮮嫩之氣和嫩雞的鮮香滑口之感讓他唇齒留香,胃口大開。他也透過這瀅碧色的湯羹,又一次地見著霍凰歌對他的一番心思,心下一軟,終是下了決心。
元璟沉飲完了那一碗湯後,回溫的玉指就攏住了霍凰歌精巧瑩白的小手,溫聲說道:“凰兒……不是我不想告訴你,而是我家的情況太過複雜,我怕告訴你,你會不安害怕,甚至離開我。但是今日你既然這樣問了,我也知道我之前的做法欠了妥當,忽略了你的心思。我這就告訴你,可好?”
霍凰歌聞言,一愣,一喜,一惑,心中五感雜陳。見著元璟沉忽而變得惆悵傷感的麵色,月色之下竟有些出塵意味,仿佛遺世獨立,欲若乘風歸去。她心裏微微一痛,知道他要傾吐的話語,或許就是他心中永遠的傷。
可是,他有了她,一切的風雨,她以後都會一直陪著他。他的痛,她和他一起分擔。從此之後,他再也不會孤單冷寂了。
她堅定地反手握住他的手,十指緊扣,微笑著對他說道:“景沉……過去的一切都已經過去,雖然我知道,有些傷痛可能一生也無法愈合。可是,我以後會陪著你,你哭,你笑,我都會在你身邊。”
元璟沉見著她月色下愈發瑩潤的玉顏,心下動容,緊緊攏住她的手,緩緩言之:“我們家雖說財力頗多,權勢也不小,但很是低調,所以少有人知。我父並不太多幹涉家中事務,皆交由家中妻妾掌管。
我父有一正妻一平妻一庶妻,正妻出身高貴,地位輕易不可動,又是大家閨秀,不願插手宅鬥:我母就是平妻,溫婉賢淑卻又聰明敏慧,一向得我父親歡喜,幫著我父打理家中政務財務都是井井有條;庶妻心思狡詐,看似柔弱美豔卻是毒如蛇蠍,自從嫁與我父便是處處爭權奪利,明裏暗裏給我母下套使絆子。
可歎我母,被她硬生生地逼到失寵失權,身懷六甲仍然躲不過這人禍。我的娘親和小妹,就是硬生生被她逼死了。
我母去了之後,她身邊跟著的大丫鬟將她故去前寫好的信箋交與了我。我看了之後,自是知曉了,在那庶妻手下的府中,我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問題。
是以我自動和我父請願,請求前去漠北照看我家在那邊的生意。我父覺得虧欠了我母,想要補償在我的身上,自是願意答應我的一切請求。
離了上京,那庶妻也覺得我沒了什麼威脅,也不再對我下手了。我九歲離京,十七歸京,八年宿於漠北草原,臥薪嚐膽,隻為一朝歸來,報我殺母之仇。”
一開始元璟沉的語氣還是平靜溫和的,可是越說,他的語氣便越凝重,麵色也變得有了些許猙獰,從眉眼之中能讀出極深的哀思和仇怨。他身上流露出的那痛苦悲切之情,也已近乎讓霍凰歌心痛到窒息。
這樣的神色,不該出現在他的身上。不該出現在這芝蘭玉樹,豐神俊朗的他身上。
她急急握緊他的手,略長的指甲甚至刺痛了他的手掌。他轉眸看向她,隻見她眉眼中隱隱含淚,語氣卻異常堅定的說:“景沉,不要再傷心難過了。你還有我,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身邊的。”語罷,她竟起身,圈住他的脖子,把他擁入懷中。
元璟沉被她擁住,忽然就覺得疲憊的心好似有了避風港一般溫暖。他安靜地被她抱在懷裏,忽然,一顆晶瑩的淚水從他目中流出,滲入她的衣衫,溫熱了她的心。
“我在,我永遠都在。”霍凰歌喃喃地說著,輕輕撫摸著元璟沉如墨如絲的長發,抬眸對月,此心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