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陽光端的是毒辣無比,照在人身上活似要把人撕裂了烤熟吞進肚裏似的,知了隱身在樹幹上叫得撕心裂肺,給行走在鄉間小路上的人又平添了許多燥熱。
幾個漢子抬著大紅色的花轎走在毫無遮蔽的小路上,一個個都黑得如土。
“兄弟們,前麵有個涼亭子,趕過去休息休息,等把人送過去了,絕對好酒好肉的招待!”
走在前麵穿著灰色長衫的家丁拿著袖子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回頭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後走得異常艱辛的隊伍,張開嗓子吼了一聲,給隊伍鼓鼓氣。
然後趕緊的往前麵竄去,等進得了亭子,屁股一下子就坐到了地上,揮起袖子嘩嘩的扇起來。
隨行的婆子也進了巴掌大小的亭子,獨獨把轎子裏的新娘子給擱在日頭底下了。
張放笑了一聲,“不把主子給接下來,你們倒是下來享受了?”
齊婆子沒好氣的白了張放一眼,也跟著坐在欄杆上,這一路走來,都快把她曬脫一層皮了,心裏埋怨著,嘴裏麵倒是蹦出話來,“這還不知道是第幾次娶親呢,前麵三個,每一個都是新婚當晚就死,這個也指不定,老婆子一大把年紀了,還在這裏遭罪。”
跟著受罪的李婆子也歎了一聲,她拿起掛在腰上的葫蘆咕嚕咕嚕灌了幾口已經被太陽快燒開的水,這才道:“這姑娘也算是可憐,被自己那愛錢的父母給賣了,我這輩子是頭一遭見,這麼不顧死活的把自己的女兒往火坑裏推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要是挺了過去,真把你們齊家的邪祟給震住了,那以後真是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你真以為事情這麼好辦啊?”齊婆子哼笑了一聲,又做出一副此間事,不足為外人道也的姿態來,這一下,就把外麵來的李婆子和那些年輕後生的興趣給勾了起來,李婆子趕忙扯了一下齊婆子的袖子,好奇問什麼事情。
齊婆子吊足了眾人的胃口,這才左顧右盼一下,對著李婆子和張放勾了勾手,壓低了聲音道:“這是報應。”
“誰都知道大戶人家的人是穿金戴銀,整日裏山珍海味,可是這背下裏的陰私卻是比在戰場上見血還讓人膽寒,當年齊家大夫人一直生不出兒子,怕自己被下堂,就找了身邊的丫鬟來了一出借腹生子,等孩子生出來之後,又來了一手去母留子,這才鞏固了地位。”
“可是多年之後,齊大夫人去廟裏還願,一回來卻被那個丫鬟的鬼魂給纏上了,僅僅兩三個月就瘦得皮包骨頭,整日裏瘋言瘋語,最後,可能是實在忍不住了,對著齊家的列祖列宗說了自己做的那喪心病狂之事,才得以解脫。”
“那照你這麼說,齊大夫人也算是以死謝罪了,為什麼齊家現在還出這等怪異之事?要不是看在他家給的酬金多,我小兒子結婚急需錢,我才不來找這個晦氣!”李婆子露出了狐疑的表情,擺明了有些不信。
“我騙你幹什麼,這裏麵還有內情呢。”她抬眼悄悄的看了看那頂在太陽底下紅得刺眼的轎子,又把聲音再往下壓了壓,“當年齊大夫人殺了不止一個丫鬟,還有一個女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