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據外婆說,從前不行,她小時候,收麥子,有一年,雨水特多,一下子從端午節收到八月十五,而且還經常吃芽子麥。
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工具落後,純手工時代。每當快收麥子時,家家戶戶開始在地頭整出一片空地,農民們稱為摷場,先潑上水,再撒上麥糠,再用人或者牲畜拉著石滾,後麵再綴一個石板在上麵碾過來碾過去,直到平整了,壓實了為止,這種就稱為打麥場,所以,蒲鬆齡在《狼》二則裏麵所說,屠戶遇到一個打穀場,場主積薪其中,就是這個意思。
收麥子用鐮割,割一點用架子車拉到場內,有時幾塊地不在一起,遠的地方一個小時方能一個來回。天氣好了,一畝地披星戴月,一天能夠收完,但這隻是第一步,第二步,無論晴天下雨都要跺垛,就是把麥子堆得高高的,收一點,跺一點,還要有技術,因為跺不好,高了它會歪。
過去沒有天氣預報,即使七八十年代有了收音機,但是預報的常常不準。所以,這跺垛是最關鍵的一步。
夏天的天,小孩的臉,說變就變。
夏收又拉扯的長,中間雨季綿綿,麥子生芽後,出麵粉少,又不好吃,農民算是白忙活了。
收完麥子,打麥子,怎麼打?先把之前跺好的垛扒下來一些,攤在場裏曬,下午時分用牲畜拉著石滾碾,反反複複直到碾好,再把麥秸篩選出來,但是麥糠和小麥混在一起,於是要趁風揚場,就是拿個木鍁向上扔,很有講究,亂風不行,小了不行,大了也不行,這樣好天氣一天一場。
一場很少,就一個場麵大小,攤的太厚,石滾拉不動也不行。這還是好天氣的情況,如果中間變天,又趕緊垛起來。
夏天的雨急,再加上有的家庭沒有牲口,所以就隻好幾家合在一起,有時用人拉,你看有多麻煩。
再加上還要趁墒種秋季莊稼,又是純人工,種豆子和芝麻,有一種很笨重的專門用來播種的耬,得四五個人才拉得動,一個人在後麵扶著,一過去是三行,常常又是幾家合在一起,一家一家的種,那個效率實在是不敢恭維,古人披星戴月,很有道理。
麻煩的還在後麵,過去沒有除草劑,種地全靠人工除草,所以地鋤了一遍又一遍,因此有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之說。
但現在,別說是城裏孩子,就是農村,有幾個人還鋤地,有幾個孩子還會用鋤,有的在現實生活中就沒見過,隻在圖畫裏見過。
種玉米更麻煩,一個人在前麵刨著地,後麵一個人擱著種子,再用腳驅土埋住,禾苗半高時,還要用鍁刨著上化肥,還要一棵一棵的往芯子裏放藥。
如果正常天氣,就收這一件事,沒有一個多月是下不來的。如果不正常,很難說了。
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絕對的真理。
“你在想什麼?”
白逸雲一驚,抬頭,格魯奇正在看著她。
“我在想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