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的夏天奉天格外悶熱,就好像太陽跟人過不去一樣,故意要把人弄的昏昏欲睡,青青的樹葉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翠綠。
路上行人匆匆,偶爾有小販兒的叫賣聲穿過小巷,微風吹過湖麵似乎魚兒也打不起精神,踏青的人躲在大樹底下乘涼避暑,而蟲兒從遠方飛過,殷殷地帶來了一縷歌聲。
王明之,是奉天中學的一名學生,而此時的他,正在和他的同學們唱著滿洲國國歌,舉行升旗儀式。
(天地內,有了新滿洲。新滿洲,便是新天地。頂天立地,無苦無憂,造成我國家。隻有親愛並無怨仇,人民三千萬,人民三千萬,縱加十倍也得自由。重仁義,尚禮讓,使我身修;家已齎,國已治,此外何求。近之則與世界同化,遠之則與天地同流)。
王明之為什麼要叫這個名字,據說是他的父親給起的,理由是父親說他們家是王羲之的後人,而他的父親又酷愛書法,所以當他吸入這個世界上第一口空氣的時候,他的名字就已經訂了。
我拒絕,拒絕無效!好吧,那就這樣吧,嗯嗯,那就這樣吧也就成了王明之的口頭禪。王明之對他的名字始終不感冒,就像對操場高台上站著的校長一樣。
張義賦他們的校長,都四十多歲的人了,現在卻正在飽含深情的唱著滿洲國歌,伴隨著歌聲國旗升上了旗杆頂,升旗儀式也終於結束了。而與此同時接下來是張義賦的講話,無外乎的老調重彈乏味無聊。
“我們這樣還算是中國人了嗎,這沒用的狗腿子怎麼還沒完沒了了”,沒聽講話的王明之心不在焉的看著天空,“噓……小點聲你不怕挨手板跑操場呀”。
“怕什麼他們也聽不見”他往右邊看了一眼跟他說話的楊武。楊武,王明之從小玩到大的兄弟,一起光著屁股撒尿和泥巴,倆個人熟的不能在熟了,你要是看見有楊武在,那下一秒映進你眼簾的肯定是王明之。
楊武和王明之同歲人卻長的有點著急,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少年老成,哈哈,楊武的身體素質非常好,屬於傻子睡涼炕都不帶冷的。
他還有一個弟弟叫楊文,楊文和他哥身體比起來就差遠了,不過很對的起他的名字學習很好,就是愛生病,從小就這樣。楊武有時候很懷疑楊文是不是他親弟弟,不過哥倆關係從小就很好,這也難怪畢竟是親哥倆!
“他們聽不見不見得左麵那幫聽不見呀”,楊武的目光朝向了王明之的左邊說道。
王明之意識到了什麼往左邊看了看,他們的左邊是日本學生,學校分日本學生和滿洲學生以前是分開教學,而自從《思想矯正法》以後就取消了分開教學,改成統一教日文教材和學習日語,當然像這種操場集合還是會分開的。
日本學生作為占領地的主人很瞧不起滿洲學生,認為是他們日本人的幫助滿洲國才建立了國家,而你們的皇帝也得靠我們日本人的扶持。
王明之看看左邊似乎他們沒有注意到他,心裏慶幸了一下,然而內心又為自己說句話都得小心成這樣而氣惱。
他看看了高台上的張義賦已經講完了話,正在畢恭畢敬的請本校的副校長,渡邊上台講話。
渡邊純一郎,據說是京都大學的高材生,父親是日本高官,渡邊的年紀看上去二十多少歲的樣子,卻留了一撮人丹胡,看上去不倫不類。不過日本人大多這樣留胡子,看習慣也就好了。
渡邊用日語講著話,說到最後竟然說以後唱國歌要用日語唱,日本學生興奮了起來,而滿洲學生卻議論紛紛,就在這時有人大聲的喊了起來:“為什麼要我們用日語唱,我們不是日本人!對呀,對呀~我們不是日本人!我們為什麼要用日語唱”。
大家紛紛喊了起來,學生們有點失控,這時日本學生那邊傳出一聲喊聲:“滿洲豬不配說大日本語,滿洲豬滾出學校去”!滿洲的學生一聽更氣憤了:“要滾也是你們日本狗滾!滾出學校去”!
雙方吵著喊著話靠近了對方,爭論了起來,互相怒視著,此時已經劍拔弩張,王明之在靠近日本學生這邊,他看事情不好找了個機會拽著楊武往後擠去。
“都肅靜肅靜”張義賦看著局麵要失控了便大聲喊著,可是沒人去理會他,雙方已經擠到了一起,張義賦慌忙走到了渡邊的身邊彎著身子請示:“校長您看怎麼辦才好呀,這,這,這要不要報警”。
渡邊沒有理他依然看著下麵:“不用,叫老師們去勸住自己班的學生,你去叫警衛讓他們過來維持秩序。”張義賦看著這個比自己小太多的副校長腰更彎了:“這樣就行了嗎?校長呀,我怕真的打起來場麵就失控了。”渡邊用斜眼看看了張義賦笑到:“不會的,滿洲的那邊沒有這個勇氣”。
與此同時雙方已經有了推拉,而老師們也被張義賦領著分散到各班,勸阻學生們。警衛們已經過來了到高台周圍維持秩序,眼看著場麵就要被控製住了,就像渡邊說的一樣打不起來了。渡邊平靜的看著下麵,然後走下了高台,轉身走向了教師樓,這是學校唯一一處樓房說是樓房隻不過是一棟二層小樓。
王明之看著這樣的場麵對楊武說:“你去叫上楊文,咱不湊這熱鬧,反正也打不起來,咱們去學校後麵那棵老樹上,我昨天看了那頂上有個鳥窩兒,咱上去看著能不能給它掏了,哈哈,今天晚上又有鳥蛋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