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子深邃中藏著濃濃的哀傷,他不再像第一次被悠悠撞見秘密時那樣的激動無措,這次他很平靜的說出了這些往事。他有瞬間的錯覺認為他早和她說過這個故事很多很多遍,和她相處有太過熟悉的感覺,讓他難以忽視卻又琢磨不出的感覺。他相信她是第一次聽過這個故事,慕奈喻卻絲毫不驚訝,聲音沉重得聽起來讓人喘不過氣:“你怎麼可以死?你還要帶著她一起活。”
他笑著看她,眼神依舊蒼涼蕭瑟:“是嗎?”慕奈喻重重地點了點頭,抹幹眼角的眼淚,努力地露出笑容自己站起來。蘇以漾也站起來勉強回她微笑,“收拾好你的情緒,我想我們現在可以去找悠悠了。不要太有心理負擔,一切都沒事的,沒人會責怪你的。”
慕奈喻停下腳步看著他嘴角的笑容,眼睛裏流轉著濃濃的悲哀。如果有人喜歡他,那個人是真的令人同情和悲哀。沒有什麼事情是能磨去一個放大自責的人的回憶,沒有什麼事情是能把人因死亡凝固住的美麗而比下去,而蘇以漾太過看重回憶,他才會變得在時光流逝中過得異常孤獨悲哀。聽他的話,那時他的家裏似乎對他也漠不關心,否則一個管家會這樣對待他的少爺?她不明白悠悠是怎樣令他重新打開心扉的。更不明白他是怎樣扭轉家庭關係。或許是曾經,曾經他最美的陽光終於被人代替,或許是她的笑,或許是她的性格,或許是她的舉動,或許又隻是因為麻木,或許又是因為時間淡忘,才讓他漸漸走出心理的陰影……
慕奈喻抬頭看他的一刻,他也正巧低頭看她。她像是被撞見偷窺秘密的人,立刻慌亂的錯開眸子。她想得太多了,她不應該再想下去了。慕奈喻輕輕地搖了搖頭,在走到街邊的一刻,她拉住他的手認真地看著他說:“如果以後不想笑,不要在我麵前撐著了,我不是你的那些花癡粉,你裝給我看我也不見得會崇拜你迷戀你。所以就算身前有陰影,那也是因為身後有陽光。”
如果麵前有陰影,那是因為我們背後有陽光。
她看不懂隔著夜色中他眸子的神色,隻是在光影之間看清楚他眼中有個小小的她。蘇以漾沒有回答她的話,越過她望著過來的出租車招了招手。車停在麵前,他提醒她上車:“車來了,上車吧。”
慕奈喻抿著唇不說話,坐上車看著飛速而逝的霓虹景物,隻覺得胃裏一陣接著一陣的翻湧難受。
……
到了醫院裏,安曉久和彌子楓都坐在休息椅上默不作聲。一個麵色焦急,一個麵色陰鷙。他第三次,第三次因為他的疏忽她出事。他明明身邊就有蘇以漾這個活生生的教訓,他卻太不在意,難道真要等她出事,他也要變成活死人嗎?
慕奈喻和蘇以漾急急地跑過來時,就看到醫生正好送悠悠出來,她手上打著石膏,看到這麼多人一齊看向她,尷尬地笑著:“很醜是嗎?”
她見他們都不說話,默默地低下頭去:“也對,哪個病殘的不醜……”
安曉久連忙站起來衝她擺手,“不醜不醜。”悠悠被她逗得大笑,安曉久立刻赧然的低頭坐好。
彌子楓站起來特意越過她受傷的手把她攬住,放緩著聲音說:“你隻是骨折,不是殘了。”
悠悠沒有摸清楚他話裏夾著的感情,聽完他的話就瞪著他:“是啊,我不是殘了,所以你們少一驚一乍的。”
慕奈喻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走到她麵前,低垂著眼簾滿是歉意的看著她,“悠悠真的對不起,害你為我受傷。我給大家都添麻煩了。”聽到她話裏濃濃的自責,四個人臉上都是難堪。悠悠笑著連連擺著空出的手,“沒事的。我又不是第一次摔斷胳膊!我十歲的時候骨折的程度比這次還要嚴重呢!何況剛才是我自己願意的啊,真的不關你的事情!這下好了,這隻胳膊正好再也不用妒忌另一次胳膊比它運氣好了。”
聽到她的話,安曉久突然笑了出來,接著大家都笑起來。他們都知道,配合得太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