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二天的時候我見到了佐亞,卻不是輕鬆愉快的環境,修寧的父親病情急劇惡化,我們趕到了醫院。
我永遠不會忘記那天的情景,床單似乎被染成了紅色,看不清躺在上麵的人的樣子,一個女人站在那,像是一尊塑像。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江洺雨,和之前想象的完全不同,好像下一刻她就要倒下去似的,沒有一點血色。
修寧沒有落淚,緊緊的握住那隻伸過來的手,可是我可以感覺到他在顫抖。
然後我就看到修寧轉身朝我伸手,我走過去,握住他的。
床上的那個人已是彌留之際了,嘴唇顫抖著,努力的想要發出聲音。
我控製不住,眼淚滴落在那隻枯瘦的手背上,他看著我和修寧,眼中的不舍讓人悲痛欲絕,第一次我感覺到死亡和我們是那麼的相近。修寧低下頭想要聽他說什麼,然後便是點頭。然後他緩慢的用手碰觸我的手背,我低下身,靠近他的嘴邊,“代我….照顧….修….寧,洺雨。”我點頭,看著他的頭顱慢慢滑落。
沒有哭泣,病房安靜的讓人壓抑,我就這麼靜靜的看著他,竟然有難以訴說的憐憫湧上心頭,這一生,他終究沒有幸福。
修寧把頭埋在我的肩上,用力的抱住我,努力的不讓自己哭泣,心疼的感覺泛濫,修寧,為何要忍著?
三天後,我們踏上了回去的飛機,不同的是除了我和修寧,還有江洺雨,以及修寧懷中的骨灰盒,他父親生前的心願就是與修寧的母親合葬,離別20多年,最愛的還是早已長眠地下的女子。
我一直在照顧著修寧,已經忘卻了還要去關注另一個女人,飛機起飛的時候,我才略略的分心去思考。
對於修寧父親的去世,江洺雨的表現冷靜的似乎有些可怕,我不知道他們之間是怎樣的過往,可是對於任何一個女人來說,愛人與亡妻的合葬,對於生者來說一生的愛戀也許就是空殼。
我靠在修寧的肩上,思索著他父親最後的囑托,照顧修寧,洺雨?
是我去照顧嗎?還是隻照顧修寧一人?還是還有江洺雨?修寧是我的愛人,這輩子都不離不棄,我不會讓他不幸福,可是江洺雨呢?她和我又有何關係?我不是善良的女子,也沒有多餘的愛心奉獻,怎麼會讓我照顧她呢?還是說這是他對修寧的囑托?
亂了,亂了,我煩悶的搖頭,心底的想法一個個接踵而來,人的思緒也開始有些恍惚。
“累了嗎?睡會吧。”修寧把我攬進懷中,吻著我的額頭。
我偎進去,吸取著熟悉的味道,把所有的東西都拋開,慢慢的進入夢鄉。
再次醒來的時候,飛機開始滑落,我到家了。
君為和杜允晨來接機,還有奶媽他們,我撲上去一個個的去擁抱,高興的直流眼淚,幾天的分別好像過了幾個世紀,我一次次的感歎自己擁有的幸福。
他們看到江洺雨的時候都很驚訝,君為的眼神是在詢問我那個女人是誰,奶媽他們更多的則是悲傷與無奈。
我看到江洺雨抱住奶媽的時候,心底的一根弦“嘣”的斷了,轉身看向修寧,他注視著那個瘦弱哭泣的背影,眼神複雜,心疼?難過?還是餘情未了?
我深吸一口氣,走到他身邊,說到“修寧,我們回家好嗎?我累了。”
“唔,好的”剛轉身,他又折了回來,“海洛,讓君為他們送你回家好嗎?我把他們送回去。”
“呃?好的。”我微愣,向奶媽他們告別,牽著君為離開。
一路上,我沒有開口,腦子裏想的全是剛才的畫麵,我努力的想要去控製自己的情緒,可是好像更加瀕臨崩潰的邊緣。
君為接過我的鑰匙,開門,托行李,然後給我倒水,安撫我坐下。
“漂亮嗎?我和君為幫你挑的。”杜允晨手裏拿著好大的一束花,都是我喜歡的樣子。
“謝謝,有你們真好。”我想要衝他微笑,卻從他的眼睛裏發現自己笑得那麼可悲。
“傻瓜,感動的要哭麼?”杜允晨溫柔的拍拍我的頭,和君為一起陪我坐著。
“呃,你告訴我那個女人是誰?”君為擺弄著我的手指開口。
“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誰,修寧第一個愛上的女人,他父親現在的妻子,還有……”我開始哽咽,不曉得到底要說什麼。
“好了,好了,君為,讓她休息吧。”
“好吧,你陪她,我去幫她放洗澡水。”君為起身離開,臨走前重重的捏了一下我的手指。
“哦,疼。”我叫道。
“就是讓你疼。”她衝我做了個鬼臉,一下子把我逗笑了。
“你們感情好的真讓我嫉妒。”杜允晨在旁邊酸酸的說。
“嫉妒也沒用,我在君為心中的位置,你真的是望塵莫及。”
“這點可以理解,過來,借肩膀給你靠靠。”杜允晨挪到我旁邊,對我眉開眼笑。
“這麼好?不會又想陷害我吧。”嘴上是這麼說,我還是靠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