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舟從華山之巔落下。
狂風從耳邊呼嘯激蕩,身下便是蒼茫群山,萬丈深淵,陸雲舟不甘地閉上了雙目,一張年輕的麵孔陡然變得猙獰,下一秒卻又釋然地放鬆下來。
“我……這是要死了嗎?”
再見了,這個世界……
無邊無際地黑暗狂湧而來,仿佛粘稠的湖中投入了一塊石子,沒有掀起絲毫波瀾,意識就這麼被裹挾了進去……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一秒,又像是一個世紀的漫長……
前方掙紮著打開了一束亮光……一抹綠色出現在視野中……
第二束光……第三束光……萬道光芒……天光大亮……
視野徹底衝破黑暗的束縛,陸雲舟看到了下方的蒼茫群山,玉帶一般流淌的大川,蜿蜒綿亙的海岸線,浪濤翻湧的大海……
我,飛在天上?
比從華山上墜落前,飛的更高了?
陸雲舟傻眼了,但眼前的景象在不停地放大,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正從萬裏高空墜落,下方卻顯然已經不是位於內陸的華山山脈。
我是誰?
我在哪?
接下來該幹什麼?
…
…
周赧王五十九年(公元前256年)。
夏曆二月初八。
早春時節,春風料峭,草浪翻飛。
藍天白雲之下,一座恢弘大氣的雄城,坐落在牛山腳下。寬廣的淄水自牛山之腹穿出,經過雄城東側,奔流向東,源源不絕。雄城青灰色的城牆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麵上,搖擺蕩漾。河麵上,舟楫如梭,穿行如織,河岸邊的碼頭,箱貨卸載,一片繁盛景象。
雄城名叫臨淄城,向西出稷門,稷門之外更有一座風姿特立的小城坐落在草浪之上,這座小城正是天下聞名的稷下學宮。
稷下學宮之南是一片大湖,名叫申池,係水自申池而出,蜿蜒向北,緩緩流淌。
正是午後,暖融融的陽光灑在係水之上,波光璀璨,零星閃爍。
係水之旁,稷下學宮西門之外的廣闊草原上,年輕的稷下學子們個個勁裝結束,有的騎著快馬,爭相馳騁,追逐嬉戲,在廣闊無垠的大草原上鍛煉騎術;有的彎弓搭箭,箭矢疾射而出,瞬息之間,牢牢地釘在百步之外的箭靶紅心。
一名少年張弓搭箭,目光緊緊地盯著遠處的箭靶,竭力瞄準,小臉因為用力而漲得通紅,正要射出,背後傳來呼喊聲——
“子元,別練了,齊雨和麻承甲又打起來了,我們快去看吧。”
一個小胖子從後麵氣喘籲籲地跑過來,一把搭住少年的肩膀,笑嘻嘻道。
少年解子元無奈地放下手中的長弓,將箭矢插在背後的箭壺中,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道:“怎麼又打起來了?先生可也不管嗎?”
小胖子“哈哈”一笑,道:“先生今天也在邊上看呢,如何會管,他們比武切磋,劍藝自然進步更快,先生樂見其成呢。”
說著拉上解子元就往係水河邊跑去,此時河邊早已經圍了一大群稷下學子,人群中不時有呼喝聲和兵器交接的清脆響聲傳出。
解子元搖頭失笑,轉身也跟著跑了過去。
兩個人鑽進人群中,隻見眾人圍住的空地上,兩個少年拚鬥正激烈,這兩名少年一高一矮,矮的那名少年肩厚頸粗,麻皮臉,獅子鼻,頗為醜陋,高的那名少年卻長相英俊不凡,玉樹臨風,一對眼更是勾魂攝魄,顧盼生姿。
人群中一個高高瘦瘦,貌如猿猴的少年見到解子元和小胖子費勁地鑽了進來,便拉了他們一把,哂笑道:“哪兒有熱鬧瞧,必然有你段恒少爺,子元可是又給你強拉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