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9章 章二十七(3 / 3)

千影的話讓快鬥不覺煩躁起來。那密密麻麻的文字此時看起來刺眼非常。

他默默放下手機,認真地跟著前方新一開著的車。那輛車看起來有些破舊,本該是黑色的車身由於太久沒洗蒙了一層灰,看上去卻像是金色的。

聽從了男人的話,快鬥和新一之間拉開了一小段距離。他是跟得最近的,在他的後方,還有另外六輛車子隨時準備替換他的位置,隻要那個Alpha一聲令下,他的位置就會被換到後麵。

他的呼吸有些重,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指間顫抖著,汗水不斷自手心腺體分泌出,濕濕滑滑地營造著不適之感。

如果能和新一換就好了,快鬥想著。這種擺脫尾巴的經驗,千影和他絕對都要比新一更為豐富一些,況且現在他的身體狀況要比幾天前好得多了。

不過眼下想什麼都無濟於事,快鬥認真地跟著新一,一邊為他屏蔽開身後的車輛。

新一的行車路線十分奇怪,幾乎挑選的都是單行道,後車無法掉頭,也沒有支路能讓他們拐彎。這便意味著車後方跟著的七人沒有機會離開,也沒有辦法調換跟蹤車序。

也就是說,他們跟蹤著新一,新一同時也能通過後視鏡把他們的一舉一動收入眼底。

但車子最終還是離開了單行道,剛一走過岔路口,前方的新一毫不猶豫地開始加速。

快鬥跟著把腳從刹車上抬起,正想踩向油門。安靜了許久的耳機卻在這時響了起來。

「上杉,換位,我繼續跟,你往右拐。」

「……」快鬥咬牙停止腳上的動作,方向盤往右打去,「明白……」

一輛車拐出,剩下的六輛車接上,這支跟蹤隊伍有著非比尋常的職業素質,卻似乎有著不能跟丟千影的理由,心急了些,讓這次的跟蹤明目張膽了起來。

或許是從後視鏡裏看到了快鬥的動作,新一在他還沒有拐出多遠便發來一條簡訊:

『你和千影阿姨先離開』

向來嚴謹的偵探在簡訊裏連標點都直接省去了,可見他此時此刻根本無暇多思考其他。

快鬥默默將車子停靠到路邊停車線內,扯掉麵具偽裝又換了張臉。下了車,他先把車子裝著人的後備箱打開一道縫隙為上杉透氣,然後往前走了一段,直到行車記錄儀照不到的地方,才鑽進前方千影停好的車裏。

「沒問題吧?」一上車千影便迫不及待地詢問道。

快鬥怏怏坐在後座,雙手揉著太陽穴。他能有什麼問題,不過就是取代一個人,然後借那個人的身份達到自己的目的。若真的會有問題,也一定是出在新一身上。快鬥問千影道:「老媽,工藤有告訴你他想做什麼嗎?」

千影說:「他讓我們先回去。」

「他也對我說了一樣的話,」快鬥說著,「但我想知道的不是這個。」

千影沉默了下去。

她繼續往前開了一陣,接著插入路中護欄間那個用於掉頭的缺口裏,調轉了方向。

「如果那麼擔心的話,我們去機場等他回來好了。」

「機場?」快鬥沒有聽懂。新一的車向顯然不是開回機場的,那為什麼千影卻要往機場開。

千影解釋道:「江北大道出了一起貨車翻車事故,因為沒有人員傷亡,所以隻有警車趕到。

「工藤已經聯絡了交通科,打算把交警全部換成刑警,然後等他們一到,就完全圍剿。」

新一最終還是沒有放棄他最初的目標,隻不過這一回他的野心更大,想要一網打盡。

他頓時明白了先前新一那詭異的行車路線之下隱藏的陷阱。遇到拐彎,第一個被要求繞行的絕對是跟在最前麵的那輛車。新一在控製住那群人同時,不忘為他鋪設好脫身的機會。

「那為什麼我們要回去機場?」

「你認為以他的性格,偷走車以後會不還回去嗎?」

「……」

「所以還打算去等他嗎?」千影問。

快鬥想了想。

「老媽你在前麵把我放下來吧,」他掏出隨身的鏡子開始把身上亂七八糟的偽裝一點一點卸下,再重新換回最初的那套女裝,「我自己乘計程車回機場去等他,你去警視廳等找白馬他們。」

「我送你過去,然後把你放在那裏我再去警視廳。」

時間還早,千影也不急於一時。更重要的是這是難得母子兩人獨處的機會,上次見麵時問不出口的一些問題,千影也就毫不顧忌地說了出來。

「上一回說話的都是工藤,你就沒有想說的嗎?」

原來問題早就在這裏等著自己,快鬥不覺得自己能夠逃掉。可在這個時候他卻選擇了沉默,緘口不言地垂下頭去,咬著下唇。

「你很在意工藤,但似乎又很怕他。不過這一次和上一次似乎有所轉變?」

「什、什麼!?」快鬥猛然抬頭,看到後視鏡裏千影正看著自己,連忙又垂下頭去,「為什麼你會這麼想?」

「女人的直覺,」千影坦白,「但你們之間的氣氛的確有了變化,難道我說的不對?」

「……」快鬥依舊低頭不語。由他引開的沉默擴散開去,填充了整個車內空間。

千影不會逼他開口,卻也不希望快鬥在思考之後給予一個深思熟慮後的謊言。

這場持續了好長一段時間的緘默在快鬥再一次抬起頭時結束。

「我喜歡他。」

車子的因這猝然出口的一句狠狠地偏了一下,險些撞上路旁的行道樹。千影扶穩方向,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快鬥在這時又重複了一遍:「我很喜歡他。」

多了一個「很」字,語境卻升華了一個檔次。

話已出口,悶在快鬥胸口的那把鎖好似就這麼打了開來。那些一直被快鬥藏得極深的話語湧上喉間,泛出一陣陣脫口而出的酸楚。快鬥用力地咽著口水,肩膀隨著呼吸起伏。他說:「大概在我剛剛知道自己是Omega後不久,就察覺自己對工藤抱有奇怪的情感了。那時候我根本不敢去驗證那是什麼心情,因為工藤身邊有毛利小姐,那是個很溫柔很美麗的Omega,和他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後來,也就是我受傷後被Spider綁走的那次,毛利小姐不知為什麼突然出現在那裏,我沒能救出她。」

這是新一心底的刺,也是快鬥的。酸液腐蝕不盡,因此隻要想起,就如刀絞般痛不欲生。

這段時間裏,快鬥小心翼翼地不去觸動那根刺,不去觸碰新一的傷口,這樣的相處模式似乎是正確的,可刺始終在哪裏,血淋淋的。

新一也曾說過,那並非快鬥的錯,錯在他自己保護不了小蘭。隻是快鬥清楚,那不過是Alpha對Omega天生的仁慈罷了。罪魁禍首是已經死亡的Vodka,但他和Spider,卻都是間接害死小蘭的凶手,避無可避。因此隻要新一一天不放過他自己,快鬥便依然是罪人。更何況在毛利小五郎那裏新一已經擔走了所有的罪責,快鬥舍不得新一再內疚下去。

「其實我到現在都還沒有弄清楚我和他之間是什麼關係。他似乎認為自己標記了我就必須負責,可是我不希望他這樣做。我是因為自己濫用藥物才把身體弄垮的,他已經幫了我,我不需要他負任何的責任。」

車子不知不覺已經接近機場。有飛機從頭頂滑過,那聲音逼得快鬥停止了對千影的傾訴。

待震耳欲聾的聲響過去,快鬥啞然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什麼想說的了。

安靜了一會,千影問他:「既然喜歡他,為什麼不接受?不是兩情相悅的話,就慢慢來。等他放下那個女孩,等你完全走進去。」

快鬥搖頭,「總覺得現在的工藤是我偷來的,就像以前的那些寶石一樣,遲早都要還回去。隻不過這一次,寶石的主人已經去世了而已。」

「快鬥,」車已到停車場外,千影沒有拐進去,隻是在入口附近把車停了下來,「從小我們就把你當做Alpha養大。你足夠勇敢,你的智慧絕非任何一個Alpha能夠輕易匹敵。可是我發現,在感情上你始終是一個膽小鬼。」

千影不想跟快鬥討論什麼「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畢竟有些事情,還是要當事者自己去認清,才能記得深刻。她的話語犀利,直接剝開了快鬥藏得隱秘的心。

快鬥聽著,怔怔地動了動唇。想說的話幾次三番就要脫口而出了,到最後他卻也隻是說了一句,「我先下車了,您趕快回去休息一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