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麟沒有回答我,反而偏過了腦袋,對常小花和胡銀嬌說:“你們先回去吧。”
“哦~~~”常小花的眼睛一閃,故意拉長了尾音,小尾巴打了胡銀嬌一下,“銀嬌走了走了,夜麟大人要和夫人單獨約會,我們留在這裏可就要當電燈泡了。”
誰知道胡銀嬌微微撐開眼瞼,十分迷茫地問了句:“電燈泡是什麼意思?”
“啊都叫你多讀書多讀書,你就是不聽,一心撲在內丹的修煉上。我們要與時俱進!燈泡呢,就是一個外國人發明的,叫愛……愛什麼玩意兒,管他呢,反正就跟蠟燭似的,可以照明。但是現在電燈泡的意思是,兩個人約會,另外的人不知好歹跟著……”常小花的眼珠子滴溜溜直轉,她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糾結之下,她的蛇尾纏纏繞繞,快擰成一根麻繩了。
胡銀嬌依舊睜著一雙迷茫的狐狸眼:“那這跟燈、燈泡有什麼關係?”
“哎呀等我回去慢慢跟你講!”常小花尾巴翹起,卷住胡銀嬌的小細腰,倏地一下消失了。
她倆一走,就有了幾秒鍾的冷場。
我擺弄著手機,覺得無聊,就率先打破了趁機:“她們……總是這樣嗎?”
夜麟單手打方向盤,另一隻手揉了揉太陽穴,眉尾翹起:“嫌吵?”
“這個倒是沒有,我覺得還挺好玩的。本以為那些大仙兒都是一心隻顧著修行,從來不會理會人界的這些東西,沒想到常小花還挺時尚的。”
“下次你可以教給常小花玩電腦什麼的,她很感興趣。”夜麟淡淡道。
人有人的性格,大仙兒也有各自的脾氣,其實都一樣。
車窗外,有一片雪花落了下來,碰到車玻璃就融化了,留下一灘水漬。
我不由得興奮起來:“下雪了啊。”
“你喜歡下雪。”夜麟沒有用疑問句,而是直接陳述,“從前你就很喜歡下雪。”
我忽然好奇一件事:“你說,一個人在輪回之中會發生什麼變化?是不是也有一些東西是一直保留的,比如喜好和某些生活習慣?”
“是。”夜麟平穩地刹車,讓我等一會兒再下,我還尋思著他要做什麼,結果他繞到我這邊,給我打開車門,然後做出邀請的手勢,嗓音溫和,“夜夫人請下車。”
“夜大人今天這是怎麼了,居然這麼溫柔這麼紳士。”我貓著腰從車裏走出來,一片雪花落在了鼻尖,清清涼涼的。
這是一個公園,不過已經冬天了,今天又是下雪天,一些大爺大媽都早早地回家了,現在偌大的公園裏沒有幾個人。
安靜得很。
細雪之中,我挽著夜麟的手臂緩緩而行,忽然產生了一種感覺,像是我們兩個已經走了很久很久,從未離開過。
“你剛才問我,一個人在每一世會有什麼變化。”夜麟停下了腳步,低了頭和我對視,天氣太冷了,他的鼻尖凍得有些發紅,嗬出來的熱氣噴灑在我的臉頰。
雙手被捉住了,他小心翼翼地將我的手捧在手心,原本冰涼的指尖漸漸回暖。
他說:“你知道麼,你現在雖然長相不同,但神態動作和原來的采若一模一樣。”
潛藏的情愫被觸動了。
仿佛看到多年之前,我和夜麟是師兄妹的關係,兩人在山上打打鬧鬧,沒心沒肺倒也異常開心,但是後來……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
“那你最初跟我講的阿采,還有蛇仙的故事,是其中的某一世嗎?”
“是第一世,不過那時,我和你還沒有什麼關係,你以為隻是萍水相逢。”夜麟目光空洞而悠遠,仿佛想起很久遠的事情,聲音也像是從遠處飄來的一樣,不太真實,“第三世,我成了你名正言順的夫君。”
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一個人的容貌、經曆,以及心態,但偏偏有一些事情,曆久彌新。如果說新婚夫妻的愛像是一杯烈酒,那麼時間久了,其實更多的是平淡,兩個人在一起經曆了許許多多的事情,感情就淡化成了水。
而這杯水,經過時間的醞釀,會重新成為一杯酒,但和當初不太一樣了,當初濃烈嗆人,現在則是陳年佳釀。
從采若到蘇木,從胡天闕到夜麟,不管我們有著什麼樣的名字,什麼樣的身份,這些都不重要,我們隻需要記住一件事——我們彼此相愛。
這就夠了。
我吃吃地笑了起來,指尖沿著夜麟眉骨的輪廓拂過,故意拔高了音調:“那楊杉杉呢?人家為了你可是煞費苦心,你都沒有什麼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