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師父並沒有使用引魂鈴，而是靈魂出體，去探查陳歡靈體的所在。此刻她瞳孔放大，好像看到聊什麼可怖的場景，褐色眼珠動也不動，看起來像是一尊木雕。
我謹遵囑咐守在旁邊，密切地注意著師父的動靜，事先她告訴過我，如果她半個小時都沒有什麼動靜，就讓我把點燃的香在她鼻尖過一遍，香氣會指引著她歸來。
這叫下陰。
上次我誤打誤撞，不知怎麼搞的就進入了鏡像空間，現在師父是使用了相當的手法，主動去探查那個空間。
我也不知道究竟會發生什麼，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師父的肉身，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陳家人有些不耐煩了，陳大娘率先說道：“要是不行就別折騰了，看著怪嚇人的。”
“到底行不行了？”陳大伯也跟著摻和。
我頓覺尷尬，依舊死盯著師父，眼風卻不自覺地從他們身上飛過，實在是聽不下去他們抱怨，就說：“你們難道不想讓陳歡活過來嗎？她都已經這個樣子了，你們就少說兩句行不行？”
陳大娘哭哭啼啼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本來桌子就老舊，這麼一巴掌拍過來更是發出吱吱呀呀的響聲，仿佛下一秒就能散架。
“我的歡歡呐！我已經失去了兒子，不能再失去一個女兒了……我都這麼大年紀了，經受不住接二連三的打擊哇！”陳大娘一邊說一邊抹眼淚。
陳大伯狠瞪了她一眼：“別哭了！當初要不是她，兒子也死不了，都是這女兒克死了我們的兒子！”
很難想象，原本還對陳歡心心念念著的父親，在她生死未卜之際，剩餘的想法居然都是埋怨。
夜麟冷漠的眼神從他們兩個身上掃過，麵無表情地發出一句感歎：“人心可畏。”
師父的手指動了動，幽幽地醒了過來，她打了個哈欠，擦了擦從眼角流出的淚水，道：“都別吵了！”她說話的音調不大，但是擲地有聲，加上師父又是十裏八鄉比較有威望的神婆，當下陳家人就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情況怎麼樣？”我忙不迭地問。
“不太樂觀。”師父湊到點燃的香之前，深深地嗅了一下，“陳歡被困在一處結界裏麵了，她很想出來，但是沒有辦法衝破結界。”
果然和我猜的一樣。
“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個人進去，把她帶出來，這樣還有勝算。”師父掐指算了算，然後歎息一聲，“隻不過我年紀大了，今天已經進了一次，再進去就很難說了。”
“我來吧。”
事先我就進去過鏡像空間，知道其中構造，更何況還有夜麟在，他會及時把我從裏麵拉出來的。我抬眼看向夜麟，給了他一個確定的眼神，四目相對的刹那，內心異常安定。
師父重新點燃一炷香，跟我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項，表示她會一直搖動引魂鈴，我在結界裏麵聽到了循著鈴聲走就好。
我望了一眼夜麟，跟他一同進入了鏡像空間。
我們是在村口停下來的，整體構架還是和村子差不多，隻不過周圍彌散著淡淡的煙霧，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燃燒。循著熟悉的路前行，剛進入村子，一些村民刷的一下看了過來，他們的眼睛沒有任何神采，其中一位村民僵硬地抬起手臂，指著我和夜麟。
倏地，所有村民聚集在一起，紛紛追了過來，他們的臉上有血，有的人臉頰被割開了，皮肉翻卷，看起來分外可怖。
夜麟將我護在身後，從胸前取出那把折扇，嘩的一下打開扇葉，一個掃堂腿過去，便是有無數紫芒飛出來，擊中那些村民。
“蘇木，你就忍心……”
說出這話的，居然擁有著一張和我父親一模一樣的臉龐，隻不過他來不及說出後麵的話了，一道紫芒從他的喉嚨裏貫穿，血液濺了出來，灑了一地。
即使知道那不是我的父親，心還是會有隱隱的疼。
這一波人都倒在了夜麟的扇葉之下，他呼出一口濁氣，穩穩地站在地上，沾染了血跡的手從袖間取出一串手鏈，親手戴在了我的手腕上。
他說：“若有一天我不能保護你，你還要堅強。”
我堅定地點點頭，跟他一路去了陳歡的家裏，周圍很是安靜，我在院子裏連一個人影都沒有看到，就喊了起來：“陳歡！陳歡你在嗎？”
陳歡沒有回答，沉寂了一會兒之後，有小男孩的笑聲從四麵八方傳來，完全分不清是哪個方位。
“嘻嘻嘻嘻嘻……”
這聲音尖銳，如同金屬劃破玻璃的響聲，聽得我雞皮疙瘩都抖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