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九下(3 / 3)

二弟後悔不迭地說:‘要知道河套讓開地,我就不買皮卡了,也買台大馬力。’

二渣子幫腔地說:‘沒事!我有錢,咱倆還合夥買。咋開法,還抓鬮兒啊?像分地似的,誰抓哪兒開那兒。這回可不能像分隊時讓一個人藏鬮兒了。’他問完二玲子,又對大夥兒說。

二玲子聽二渣子這麼一說,見借錢的事沒影了,氣急敗壞地說:‘還開啥!都快被人搶沒了,我們也就占到一點。’

眾人驚諤。老五小六激奮地說:

‘啥!!被人搶了?還有外村人去開地!爹早說過,那河套是咱們的地。’

這邊炸開了鍋,一時陷入僵局;那邊四虎媳婦沉不住勁兒了,幾步跨過來說:

‘河套都開了?讓我們去哪兒放羊啊!買羊的定錢都交了。還讓我們去打工嗎?大嫂!你可不能啊。我也是快半歲的老婆子了,整天在飯店低三下四伺候人,一會兒鹹了兩會兒淡了,菜上慢一會兒大呼小叫,誰拿我們當人了!看別人一家老小有說有笑去吃飯,小的摔倒馬上給扶起來,老的吃飽了攙著給送出去,能不想家裏的老人和孩子嗎?天黑了,老的把飯做啥樣,小的吃飽沒?一陣陣揪心啊!還要裝出笑臉,眼淚隻能往肚裏咽一一’她越說越動情,如泣如訴。沒有親身經曆的人聽了猶可,四虎子聽了像一把把鹽撒在傷疤上。

這酒還咋喝下去?二渣子忙站起身打圓場說:

‘行了,行了,四嫂!你可別數落了,明天我替你伸冤,去把大嫂家窗戶砸嘍!大家來喝酒,大嫂也滿上。’

老五小六講啥場麵,站起身氣憤地說:

‘不喝!誰跟她喝這酒。偷摸自己去開地,競顧她家了。明天把衛生室搬出去,那房子是曹哥賒給我們,不是賒給你家的!’

二渣子正不知怎樣勸解倆兄弟,卻聽咣的一聲響,四虎子把本是拿起的酒杯又摔在桌上。接著一腳,桌腿合並,桌麵傾斜,盤碗滑落,聲聲脆響。他頹喪著臉,坐在那兒哽噎地說:‘這日子還他媽有過,想不想讓人得好啦!’

老會計坐在屋裏,開始聽到外麵兒孫們說說鬧鬧,心情愈加愉快,可是氣氛轉而變了味,直至窩裏反,臉上掛不住勁兒了。親家們為了讓他高興,還極力開脫掩飾窘態,他再也坐不住了。他來到外邊,用拐棍點著地說:

‘大媳婦,我都聽見了,這是你的不對了。這樣當村幹部,對得起擁護你的這些人嗎?他們都姓啥!你當老大的,過好了自己的日子不假,可也不能不管他們的死活吧?就忍心看他們靠打工過日子。我這麼大歲數了,還能活幾天,說不定哪天死了,這麼一大幫兒女,跟前就你一個人給戴孝帽子?我能閉上眼一一’

英子剛才聽四嬸的訴說眼圈發紅,這會兒流淚兒攔著爺爺說:‘爺呀,你別罵我媽啦!’

二玲子勾著頭,聽老會計停住嘴,站起身嗚嗚哭出聲往院外走。

老會計見大兒媳婦哭著離去,身邊又是這麼大的孫女苦苦為媽媽求情,自己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罵的兒媳婦也是當姥姥的人了,忍不住頓時老淚縱橫,舉起拐棍很命地砸到坐在那兒垂頭喪氣四兒子的肩上,怒叱道:

‘坐著幹啥?跟你大嫂去,都去!把地全部圈回來。帶上棒子,誰敢搶地,二渣子,二弟,跟著打!坐牢,讓她一人去。’

老會計用拐棍指著眾人,最後戳向二玲子。

二弟發動車,大夥兒跟著車裏車外往上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