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小弟先醒了,或者說是餓醒的,翻個身都感到乏力,想借助手的力量撐一下身體,手的觸碰才意識到身邊的英子。他努力向裏挪動身子並側翻過來,這才感覺到自己是裸體。他伸手摟過英子,好讓她睡得舒展點。當他把被子更多地蓋到英子身上時,從透過窗戶的微弱晨光中看見英子在無聲流淚。他為英子擦去淚並把她緊緊地樓在懷裏。良久,英子抽出手撫著他的臉頰,輕聲問:
‘你怕嗎?’
‘不怕!’
‘喜叔說要抓你?’
‘是隔離審查。’
‘為啥?’
‘我不想交出澱粉廠!’
‘非要還上這筆錢?’
‘對。否則下一個生產季銀行不給貸款。’
‘沒有別的辦法了?’
‘最好是財政給擔過去,給我一年的時間,保證補平這筆錢。’
‘你說了?’
‘說了。政府也同意,條件是我回機關上班。’
沉默。
‘喜叔說賣砂場,要保你。’
‘哪裏一下就好出手,有人想買不敢買,那裏是咱們村上的土地;有人敢買又不肯出到價。他想給於老師打電話,讓她們買下來,他給打理。’
‘能行嗎?’
‘不一定。曹大哥不同意那裏開砂場,說是好地,當初隻是不知道罷了。’
‘喜叔說想辦法,就是這辦法?’
‘不是。胡局長讓他給老丫的公公送禮,就一了百了啦。’
‘那要多大的禮?’
‘就是!他不肯,我也不同意。有那錢不如我們把股權買下來,隻要我堅持幹下去,將來也是自己的錢。’
‘我不來你還想瞞下去?’
‘不是瞞下去,我不能把錢從姐和四叔家要回來!更不能讓媽知道。我打小沒媽,她像親媽一樣待我,知道這事不讓她發瘋嗎!’
他沒說完,被英子摟住了脖子,而且越摟越緊。他撫慰著英子,靜靜中,倆人仿佛溶為一體。肚子的咕咕叫,讓英子鬆開了手。
‘我去買早飯。你還上斑?’
‘上班。趁現在煤便宜,把合同簽下來。你回去還是先不要說。’
英子點頭。
吃過早飯,送走小弟,英子堅定地向醫院走去。她願賣掉一隻腎器官,幫小弟還上這筆錢或她們共同買下這些股權。她想讓同學幫忙直接聯係需要者,避開那條‘肮髒’的渠道,,能夠減少中間環節,或許多賣點錢!當她走進門廳,看到老丫挎著一個大包袱靠在牆上喘息,一步跨過去抬腳恨不得踹死對方,但見老丫凸起的大肚子,已離地的腳又放了下來。老丫或許被英子的氣勢嚇到了,扔掉包袱癱坐到地上,乞憐地說:‘英子,我不是故意的!’見怒視的英子轉身就要離開,又哀婉地求救道:‘英子一一我要生了。’英子停住腳,遲疑一下轉回身,厲聲道:‘他爹呢?’見老丫低下了頭,又追問般地說:‘我去打電話,讓他來!’老丫沉吟,但胎兒的湧動讓她一下托住肚子,忙說:‘是曹哥的!’‘啥?哪個曹哥?’英子一陣眩暈。老丫仰臉氣喘,急說:‘我沒別的意思,隻想給梅姐她們生個孩子,再給孩子帶點錢去。英子,真的!’英子眼含熱淚,一手撿起包袱,一手挎起老丫,咬牙說:‘走!’
英子忙忙安頓好老丫,馬上到產科護士室給妞妞打電話:‘二嫂,你到姐家找曹向衛說,到醫院來。老丫快生了,他明白!想法先別讓姐知道,我回去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