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四(1 / 2)

尤梅自栽種完土豆,好長時間沒去河套地裏了;趟地時聽曹向衛和二弟回來說,房建喜開砂場到了地邊兒,這段時間不知損壞地沒有?當時倆人不好直說,她也不好特意去告訴一聲:砂場離地最好還是遠點,否則將來砂坑越擴越大,不把地給吃了嗎?現在土豆已基本成熟,借著給老丫和小弟送菜的機會,順便再刨點土豆給帶上,到地裏看一眼具體情況才好放心。土豆花雖已謝盡,但她們到了地裏還是沒有舍得拔秧,而是挑地壟裂紋大的地方刨了土豆;沒長大的土豆到澱粉廠開始收購時,還能長幾天。她和曹向衛把刨出的土豆裝進菜袋裏,倆人又抬到壩上,看著曹向衛騎自行車帶菜走了,她才轉身朝砂場走去。在壩上原先挺遠就能看見的沙坑已麵目全非,唯一留下印記的隻剩下坑中那點水,如果再趕上春旱可怎麼澆這片地呀?春天之所以栽這麼多土豆,除了小弟的提醒還不是依仗離水近,有多少家因無水而把土豆種賣給了她家。二玲子家借著這裏有水泵開車來拉了兩趟水,因種不上一畝地,最後也就徹底放棄拉水種地了。砂場繼續采砂,如果為了向外拉砂方便,不增加砂坑的深度,而是不斷地擴大占地麵積,那點水遲早也會幹掉的。幸好目前砂場到地頭的邊界,還剩有走車的地方;砂場裏一派忙碌景象,鏟車在攢砂,大車小輛在拉砂裝砂。她走進砂場,見房建喜從鏟車裏跳下來,她說:

‘喜子哥,還這麼忙呀?’

‘澱粉廠不是快生產了嗎,到時車就要回廠裏幹活兒;我想趁這空檔兒,給各工地多備些砂子。你來幹啥,是看看土豆啥時起?這回都是咱自己家人了,拉土豆賣土豆還愁啥!’

‘向衛去給老丫扒炕,我來刨點土豆給她們帶去。你要吃土豆,自己刨吧。’

‘這還用你告訴。我是想說假如以後還用水,到時隻要用鏟車在坑底鏟幾下,水就上來了。’

‘喜子哥,砂場還向外擴嗎?要擴你跟我家他大哥說一聲,這地有他家一半呢。’

房建喜‘嘻嘻’一笑說:‘沒事!要擴也不會擴到地裏去。現在我就說,你看哥買啥了。’他掏出手機,又摸出一個小電話本,在後麵通訊錄裏找到曹向東的電話號,開始在手機上撥號,中間發現一個號碼按錯了,重新來過一遍才撥通。他一邊走來走去一邊說話:大哥呀?我是喜子!跟你說個事,我在你家地邊開砂場了。對!就是砂坑那兒。什麼旱可澆澇可排,漲大水往哪兒排?今年倒是澆地了。全栽上土豆啦!長的是不錯。可啥是好地呀?你那幾坰地能出幾個錢,不如挖砂賣呢!聽說老太太留下的房產全蓋樓了,你老有錢啦!回來吧,咱哥倆一起幹,你開發,我來蓋,這裏的樓沒等蓋,就被人交錢買空了。有啥不行的,把我師傅找回來給當工程師。他挺好的。她們也挺好,尤梅就在這兒,擔心我把你們地給推嘍。不能往地那邊擠,你放心。是好地!尤梅問於老師好。

房建喜把手機遞給尤梅。她接過手機聽到了於新的聲音:‘尤梅呀!你好吧?小弟呢!’她仿佛聽到了來自親人的問侯,眼圈一下紅了,忙說:‘挺好的。小弟?也挺好。’她本想說小弟換了新的工作,但沒有說。聽於新又說:‘尤梅,我好想你們!’聽出於新語聲的激動,她也想表達一下思念之情,但找不到恰當的話語,改口說:‘你,和我哥,你們啥時候回來呀?’她隻聽清一聲‘我’,就沒了動靜,看看手機又聽了聽,還是沒有聲。

房建喜要回手機看一眼,是沒信號了。他說:‘這玩意兒得走著說話。走,我再給你打過去。’他領尤梅到壩上,把手機舉向空中搖了搖,沒等複撥,手機卻響了。他接聽是客戶要砂子打來的。尤梅沒讓房建喜再打電話,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猜想於新一定是說打算啥時回來。結婚時她把自己隨身穿的幾件衣服和奶奶留下的包裹在一起帶到曹家,日後聽過年回來的四虎媳婦說:於新並沒有埋怨她或他們不告訴信兒,反而安慰鼓勵她說:日子會過好的!她從四虎媳婦口中得知:於新的母親有近兩年的時間臥病在床,於新忙於工作又照顧母親,卻怕四虎媳婦過於辛勞而不肯讓偶爾去幫忙,每當說起話來,又時刻把她和小弟惦記在心上。小弟也許是於新教過最為得意的一個學生,上學臨走時還叫小弟到家裏吃飯,工作之後更希望小弟有個好前途。現在艱苦的日子終於扛過去了,她是多麼渴望有人能來看一下自己。如果說房建喜給予她的是一份娘家人的依靠,那麼於新給予的關心,她才能感受到家人的體貼和溫暖;雖然遠距千裏,也體會到了那份真摯的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