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晨,忙三火四你跟著幹啥?’
‘我去城裏,找喜子辦點事。’
柱子媽見二玲子挺鄭重的樣子,沒好接著探究什麼事,聽二玲子反問道:
‘尤梅呢?一會兒她也跟著下地呀!還沒懷上?’
柱子媽無奈地說:‘沒有呢!’
‘看樣子沒啥病啊,聽說去看大夫啦?’
‘去了,她讓我跟著去的。大夫也沒說出啥病,反正給開了一大堆藥,吃了沒當事,白花好幾百塊錢。到底因為啥?誰知道呢。’
‘也許年齡大的事,讓她開開懷。’
‘我也這麼想過,能行嗎?隻是聽說,從沒見過。’
‘行不行試試,也不搭啥。偏方治大病,能行不更好。’
‘可找誰家孩子呢?萬一孩子不聽話,連哭帶鬧,誰家不心疼。’
‘小公主!和她庭好的,留這兒住兩宿。’
柱子媽被二玲子說樂了,她說:‘淨胡扯!小公主都多大了。’
在堤壩路口,二弟停了車,二玲子要下車走去城裏,那樣暖和一些,坐車挺冷,說啥不用再送一程。雖說大地已經解凍,太陽高照,但早春的風在河套裏刮過,還是令人感到刺骨的涼意。曹家河套裏這片地已連續兩年沒遭受到漲水的浸襲而獲得了好收成,尤其去年的苞米長勢更是喜人,但願今年仍是天隨人意。為了便於今年播種,要把去年留下的茬根耮掉。現在土化的深度和茬根相齊,正適合耮地。盡管種地還要等上一段時間,但耮地不能錯過這時機。茬根在耮子的撞擊下,自然就會拔出地麵。二弟開車,車後牽掛的耮子帶起的幹土形成一股灰塵,隨後粗壯的茬根東倒西歪,偶爾有的茬根被撞斷,須根還留在地裏,就需要曹向衛和尤梅拿三齒勾子刨出來;二弟開車跑的很快,當然他們二人也逐漸拉開了距離。
地頭柱子墳旁又添了一個土包,是老更倌去世火化後埋在了這裏。他不放心死去的兒子,到陰間還要去照顧一眼。兩座墳上壓的紙在風中搖曳,並發出輕微的聲響。經過幾年的苦勞苦作,過著節衣縮食的生活,老更倌終於幫助家裏還清了除四虎子土豆錢的所有債務,唯一遺憾的是沒有見到隔輩人。他臨死之前對老伴兒輕鬆地說:‘沒啥拖累了,看著他們好好過日子吧!’又讓老伴兒把大兒子叫到跟前,叮囑說:‘一年半載後,家裏有了餘錢,和尤梅出去看看病。勸她少幹點活,好好對她。’也對兒媳婦說:‘你能不能生都是咱曹家的人,實在不行就抱養個孩子吧。’兒子點頭答應他,卻不知怎樣哄勸自己的媳婦,隻能用實際行動承擔起更多的家務活。兒媳婦雖然沒有表態,可是神情卻告訴他:曹家就是她的家,並永遠感謝這個家為她遮風擋雨;是他阻止了各種流言蜚語,尤家祖上並沒有留下過多的金銀財寶,後來也沒有攢下更多的錢購買奢侈品;她是背著債務走進曹家的門,不能眼看著曹家為了兩家的債務而破產;雖說曹家並沒有為她舉行婚禮,因此連禮金都沒收,但卻給她撐起了一片天,圍起了腳下一片地,讓她獲得了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