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辦公室裏,老秘書把一份文件扔到辦公桌上。這也許是他任內為全鄉做的最後一件大事,把河套從大壩一直到河邊的一大片土地從國土局手裏要了回來。這片土地從他記事起就歸自己所在鄉所有,隻是後來修了大壩才把整塊地分開,但大壩不能因此而代表地界;那裏的一砂一水、長的一草一木都屬於全鄉老百姓的,至於最後歸屬於哪個村,是鄉裏內部的事,國土局無權幹涉。他一邊坐下,一邊問隨後跟進來的兩個女人:
“你倆幹啥來啦?不是為誰說情,來要生育指標吧!’
二玲子說:“沒等我們張嘴,你就先封門啦。’
於新說:“是學校的事。”
老秘書說:‘學校的事?學校能有啥事。’
於新說:“學校想買些鼓號,今年過六一,豐富一下學生們的娛樂活動。”
老秘書說:“啊,去年蓋了學校,今年又想置辦教學設備,想弄個四眼齊,可是鄉裏能咋辦呢?幫不了你們。你又不是不知道,村辦小學,教學設施及辦公經費是由村裏負責的。”
二玲子說:“學校裏的學生,也不全是我們村裏的孩子啊!還有你們鄉幹部家的子弟呢。”
老秘書說:‘你說的對,是有鄉幹部的子弟在你們村學校裏上學,但鄉裏也是政府的一級組織,政府也沒說完全不管你們學校啊,像於新還有其他幾位老師的工資,不都是政府給發的嗎?”
於新臉紅。她感到自己事先準備好的大道理,什麼窮啥不能窮教育,苦誰不能苦孩子,碰上實際問題都是無稽之談,跟老秘書說這些一點意義沒有。二玲子繼續強辯道:‘行!我說不過你。以後咱們各花自己的,村裏再收上來教育附加費不用往上交了,留著村裏學校用。於新我們自己養活!”
老秘書說:‘你家孩子就在村裏上學了,不上中學,不上大學啦?’
二玲子說:“那麼計劃生育罰款呢?我們不上大學,自己生,自己教育行吧?!”說著她還拍拍自己的腰。
老秘書樂了。他見二玲子兜裏裝的的確像錢,看樣子兩個女人跟自己談事,是有備而來。他說:“計劃生育和教育是兩碼事。你是不揣著罰款來要挾我?”
於新說:“不是要挾,是讓你給我們想個辦法,這不遇到困難了嗎。”
二玲子說:“這不跟你來說一聲,這錢,你就別去要啦!”
老秘書笑說:“看來我還挺有麵子。一一你們到婦聯主任那兒,讓她們給出個收據,證明已收到罰款,再到我這兒來打個借條,我把這錢給你們借回去。到時你們還上來。”
二玲子和於新站起身笑吟吟地往外走,不料被老秘書在背後問了一句:‘曹向東幹啥去了?”於新一怔,剛要說實話;二玲子搶先答道:“進城啦。真的,進城買化肥去了。”老秘書說:“還沒走吧!”兩個女人更樂啦,辦借錢手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