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有了這個想法,既不能強求,咱又不能提出黃,兒女婚事認命吧。”
‘我找你出來還有一事,上兩天尤家老太太找我說,想趁鬼節把尤千裏的骨灰安葬嘍,因為沒死在家裏,不知咱當地有啥規矩,怕引起村裏人不滿,想討咱個主意。”
“雖然我讓柱子幫尤家把地趟了,可村中人現在的心裏還是向著尤家,誰還能有啥反感;何況屍首已火化,人也死這麼長時間了。”
“我想你也去吧,借這個機會,把一些話當麵說說,擔個不是給人家一點安慰,以後再有啥事,也好說話。’
倆人在爛橋旁讓柱子把馬車趕回家去,邊走邊說,從田間地頭走過,同時察看各家各戶的莊稼;眼看一年秋收到,莊稼籽粒開始飽滿,長勢普遍比生產隊時要好;到了尤家的地頭,黃豆葉偶有泛黃,兩株老榆樹在地中格外醒目。
秋收後,老更倌在家領兩個兒子打場,當然曹向東的糧食也堆在這裏,曹向東來找他給學校劈燒柴,說年底時村裏適當給點報酬。他不好當麵拒絕侄兒的好意,有心想推辭說打場太忙,可村裏哪家不在忙於打場,誰比他能擠出更多的閑工夫?他隻好借故說等幾天。幾天之後於新在學校卻等不及了,尤梅姐倆為學校砍的燒柴樹,枝杈梢節已燒光,隻剩下粗壯的主幹,她問曹向東叔為啥還沒來?曹向東隻能說叔答應了,但也說不清為啥沒及時來。於新說是不因為自己同情尤家,致使柱子的婚事不死不活撂到現在叔對她產生了不滿?她又提起年前叔為啥給送馬錢?曹向東不認為叔心裏有啥不滿,但馬錢放這兒他也感覺不合情理。他讓於新把馬錢給叔家退回去,等村裏收陳欠時叔再拿錢去抵帳,於公於私才是合乎情理的事。老更倌見侄媳婦來送錢,心裏好不是滋味,趕忙放下有他沒他都能幹的活,到學校給老師和學生們劈柴;同時聽說老會計整完帳不幹了,以後村裏誰來管帳,他並不上心;想到老會計為隊裏效力這麼些年,臨老卸下這付擔子,似有無用之感,他的心裏也添一絲悲涼。為了陪老友再走一程,於是他拿著在學校劈好的木頭又來這邊燒火看屋了。工作組下鄉趕上飯時,買些必不可少的吃喝,老會計沒時間,他也就幫忙跑趟腿,雖然最後由村裏報帳,但曹向東和老會計都說:村裏的錢哪能隨便花。
曹向東在辛中良老房子的屋裏見到老更倌說:
“叔,咱爺倆說個事。這房子辛中良要價太貴了,如果我買,他能便宜點,可是我沒那麼多錢,我想把我住的房子差一不二賣給你,留給向衛哥倆將來結婚用。既解了我當前之急,又為他們作了準備。你看,行嗎?”
老更倌想了一下說:‘行是行。可是將來蓋學校那房子還能占住嗎?原先我就想過這事,兩麵守道,一邊靠地,最好的辦法就是把那房子扒嘍。再者說,向衛啥時定婚,柱子啥時結婚,日子都沒個定數,能趕在一起嗎?柱子要是先結婚,在家可以先住西屋,騰出手來,再張羅給他們哥倆不管誰蓋兩間,那樣分出一戶去。以前蓋房跟隊裏說一聲就行,現在需要到鄉政府去批,到時你能不想法給我辦嗎?你要買這個房,缺錢家裏有;等家裏用時你再給張羅,不也一樣嗎。’曹向東在屋地轉了一圈,想一下也是這個理:現在把自己的房子讓給叔家,隻能便宜不能貴,三二年之後,真的蓋學校往回賣,又能貴到哪去?與其那樣來五去五,還真不如現在就免去麻煩。他看了老更倌一眼,像是自言自語地說:學校要是能搬到別處蓋就好啦!老更倌說:‘學校能亂挪嗎?那是占中的地方,為的就是照顧所有孩子上學方便。再說地都承包了,去占誰家的地?等咱家蓋房時,我都想不到在哪兒蓋,當初分地也沒說哪兒留宅基地;能在自家院裏蓋嗎?一家不是一家,兩家不是兩家。’曹向東沉思說:“這還真是個事。也難怪辛中良賣房貴。”他繼而想到,按照這樣的賣法,自己的房子該賣多少錢呢?過兩年之後說不定價格更貴;前有車後有轍,村裏蓋學校必買,想賤都賤不了。
第二天,曹向東告訴辛中良房子正常賣吧,他不買啦。辛中良問:是於新不同意,嫌價錢貴?並再次保證說,房價是真的壓到最低了,賣給別人絕不會是這個價。曹向東看出辛中良的心思,是怕他給露出底價影響賣房子。為了避嫌,他向辛中良說明了原委。辛中良聽後樂了!他說:“你把房子直接賣給村裏不就完了嗎!”曹向東說:“你可別出餿主意了,現在又不蓋學校,拿八杆子打不著的事當理由,為了自己賣房子?一一賣多少錢人們都得說貴!”辛中良說:“貴啥?有我的房價在這兒比著呢!大夥兒早都知道的事,你不好意思說,我說。”幾天之後,人們傳開了村裏計劃明年蓋學校,為騰地方,曹村長把房子賣給村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