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四(2 / 3)

二玲子走到近旁,興災樂禍調笑道:

“喜子,我就覺得你不是好顛兒嗎,咋樣?把橋顛塌了吧!這回你給修橋吧。”

房建喜回敬道:“你說啥?這明明是你開地拖拉機壓塌的,能怨我!”

‘咋不怨你?你看那路讓你給壓的,車轍溝掉裏人都快上不來了。’

‘那也就是你上不來!我墊裏多少車砂土了。橋我沒壓壞吧?拖拉機有多沉。”

房建喜說的一本正經。拖拉機師傅聽了一笑,不知是笑房建喜調侃二玲子,還是笑房建喜說拖拉機重,沒時間插言,心想怨誰也怨不到自己,就算橋是被拖拉機壓塌的,也沒有責任去修橋,難道還不讓我走路啦。二玲子丈夫夾在中間不便表態,倆人說的是事,卻也在開玩笑。二玲子將信將疑,被房建喜給懵住了

橋的這邊,柱子趕著馬車跑了回來,已送完兩趟石頭,準備裝下車,此時不得不把車停在房建喜四輪車的後邊。橋的那邊,另外兩輛四輪車裝滿石頭開了過來,也停下車等待過橋。山上采石頭的人停下活,與其他閑雜的人們陸續聚攏過來看熱鬧,人多話多開始了夾七雜八地相互瞎議論:橋啥時能修好,石頭是否繼續采下去,結果說到了問題的關健:誰修橋呀?如果房建喜出錢修橋,就不如到別的石頭場直接買石頭了,他能幹嗎?如果采石頭的人為了賣石頭,攤錢攤工修橋,掙的辛苦錢還不全賠上,值得嗎?即使大夥兒同意,可是橋修好以後呢?那些不采石頭的人就白走啦。年久失修的破橋,不能說砸在誰的手上就訛上誰而甘認倒黴吧。橋兩邊站滿了人,這是生產隊解體後,村裏人集聚在一起最多的一次。二渣子聽著人們的討淪,愁眉哭臉走了出來,到房建喜近旁低聲說:‘喜子,咋辦阿?我采的那點石頭,你一車還沒給拉呢。”房建喜不解地問:“咋一車沒拉呢?’“我不好意思跟在屁股後追你,隻跟那兩位師傅說了兩回,可他們答應完,也沒去裝一車,都嫌我那兒不好走。”‘你那兒咋不好走啦?’‘還不是怨自己心眼兒實。我來踩坑的時侯,以為你們人多采的快,就離你們的石頭坑遠了點。誰知柱子家後來加塞,把去我那兒的道給堵啦。”煩心的房建喜聽了解釋,拍一下二渣子的肩膀說:“好兄弟,你的石頭我一定拉,就是現在拉不了,等冬天上凍也要拉。我看這樣吧,你一個人也采不了多少石頭,就別采了;跟我幹段時間活,你看咋樣?’“幹活可以。可是那石頭、冬天你還能要嗎?”‘我不誆你。尤梅姐倆幹活幫忙,說啥不要工錢,我答應給她們拉石頭砌院牆,這回你信吧?’“行吧。等我把坑裏剩的石頭搬出來,工具送家去。”房建喜用力拍了一下二渣子的後背,順勢又推了一下。其他人也就借機問自己的石頭咋辦?房建喜說:“大家先停下手,咱們互相幫忙,跟我撿幾車碎石頭,把橋填起來,爭取把打出來的石頭拉完。”采石頭的人當然滿意,可沒采石頭的人聽了不高興,心裏泛嘀咕,二玲子公開說:“把橋填死?那可不行!萬一下大雨山水下來,不把路衝壞了嗎?”房建喜問:“那你說咋修?”‘咋修我不管。反正不能把橋填死,等路被水衝壞了,誰修路?’二玲子霸道地說,不僅是她家的地,而且她們一大家子的地有好大一片需要經過這段路去播種秋收。二玲子拿眼光尋找人群中的老更倌,心想計劃生育讓人結紮拿我開刀,現在這事你咋不管啦?老更倌躲避了二玲子的目光,裝作抽煙蹲在路邊。二玲子的目光由鋒芒變得柔和,心中的話也就沒有衝出口。房建喜看到支持自己修橋的人失去了熱情,徒然感到難過:修不修橋與自己有屁相幹!等上凍之後,河溝裏能過車,把二渣子和弟兄們的石頭往尤梅家一拉,其他人的石頭,還真就不要了。倆位開四輪車的司機,聽到修橋沒了結論,不能幹等啊,湊上前問房建喜,是否把石頭卸回山上去?房建喜說:‘卸了石頭,暫時車也過不去呀。’倆位司機說:“用拖拉機拽一下,小河溝算啥事。”房建喜說:“石頭不用卸,連車一起拽,還不是一樣。”倆位司機從他們自已車上解下備用的鋼絲繩,然後小心把車開下路麵,在草皮上又加大油門,奮力向河溝衝去;隨著車輪甩起的泥巴越來越多,終於趴在草皮上不動了,所有的車輪全陷在泥裏。司機接過房建喜從河溝另一邊甩過的鋼絲繩,掛在車保險杠上,重又坐回座位握著方向盤;房建喜把鋼絲繩的這頭掛在拖拉機的牽引環上,又上了車,輕踩油門,七十五馬力的拖拉機黑煙都不冒,穩穩地向前移動,在草皮上留下兩道印,而隨後被它拖出的四輪車卻壓出了兩道黑泥溝。二玲子把一切看在眼裏,悟出了門道,對自己丈夫和拖拉機師傅說:‘你們看看,還說這橋不是拉石頭壓壞的?”丈夫勸道:“你先回家吧,又不是你自己的事,管它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