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鮑啊,就要回城上班了,祝賀你呀!’
“唉,說實話,我也沒想到啊。原本打算這輩子就在這兒過了,鄉親們對我也挺好。我會想著大家!
‘大夥兒也會想你,這些年吃了不少苦,為隊裏出了不少力,以後有機會回來走走。’
‘我會的。何況我姑姑家還住在這裏。’
‘老鮑啊,我來一是跟你道個別,搬家要用個車馬,你吱聲;二是有人想買房子,問問你要賣多少錢。’
“謝謝曹隊長。房子我已經留給我姑家了,價錢貴點賤點,早給一天晚給一天都行。單位給我補發不少工資,眼下也不等這點錢用。’
略坐一會兒,說幾句無關要緊的話,曹向東站起身告別,不經意又掃了一眼屋內的幾件家具,是沒有搬動的痕跡;瞄一眼有一下沒一下整理東西的尤梅,分明是在聽他們談話,也沒有什麼異樣的神情。從人到物,看來鮑國平沒說假話。曹向東回到隊裏,見二玲子丈夫正在深一斧淺一斧砍著木頭,走過去說:
‘回去跟你家掌櫃的說,人家房子賣了。’
‘賣了!賣誰了?”
“還能賣誰,親戚家唄。不帶走的東西都給留下了。’
二玲子聽說房子賣了,灰了心;可是看看自家大炕小房子,眼見就要沒個轉身的地方了,再想想鮑家的房子,怎麼也能住到孩子們長大,等幾個丫頭找了婆家,還不是寬寬敞敞、明明亮亮。鮑國平急於搬走,房價一定不能太貴,何況還有一些東西扔下,就算再加上三五十塊錢,也是便宜。她越想越不死心:不行!找老公公再給跑一趟,就說自已搬過去之後,四虎子搬過來,騰出家裏的房子給小五老六結婚用。這不是幾全幾美的事嗎?她走到老會計的家門口想到老公公平常的樣子,卻犯了遲疑:老公公去把事辦成了,咋說都好聽。如果鮑國平把事情的經過一說,曹向東來買過房子,不但事沒辦成,老公公豈不是當場下不了台,她這不是‘吭”自己的老公公嗎?自己本來有時就不被公公看上眼,那樣一來不是更加瞧不起了嗎?如果在家把求曹向東的話先說明嘍,公公指定又不肯去。想到此,她反而堅定了信心,自己去!當麵鼓,對麵鑼,說個痛快;張嘴三分利,不行也夠本,管它成不成,等鮑國平三天兩日走了,可就真沒戲了。
二玲子到鮑國平的家,見門上掛著鎖,十來隻小雞圍在雞架旁,等著進窩。她趴窗戶向裏看,炕上堆著幾個行李包,箱子小櫃,桌子板凳,還正常擺放著。她又走到外屋窗下,向裏張望,雖說是冷鍋涼灶,但也擦拭幹淨,大有繼續做飯的意思。她轉身向知青點走去。鮑國平該是去那裏吃飯了。
屋裏亮著燈,鮑老太太見有人進來,感到眼生;侄兒和孫女起身相迎,並介紹說是老會計的大兒熄婦,也就急忙讓座,並實實在在多了幾分熱情,帶著歉意說:
‘我不大出院,有些人隻是聽說,還不認識。’
‘可不是麼,一年到頭我也沒個空,往這邊送個腳步;整天大的哭小的叫,也不知瞎抓些啥。像尤梅多好,輕手利腳,說走就走;這回鮑大叔回城,當了大幹部,給找個工作,人長得漂亮,又有手藝,何必在這兒遭罪。”
鮑國平聽了,不知她說的是哪樁子事,隻好淡淡一笑說:
‘還是先別叫我大叔了,叫我名字就行。’
‘從我家老爺子那邊論,可不得叫你大叔。’
‘老會計好吧。這些天也沒見著他,臨走之前,我去看他一次。’
“去吧,這些天他淨說你的好話。到時我請你們吃飯。”
“飯不用吃了。以後相互寫個信,常聯係。’
‘是啊,有事求你,可別嫌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