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那麵泛黃的銅鏡裏映著的少女,便是我了。

白皙的腕上,映著窗外清冷月光的銀鈴不時發出清脆的響聲,烏黑的齊肩發上嵌著一隻玲瓏的琉璃蝶。麵上,則是一層淡淡的麵紗,臉龐被抹得朦朧了,唯剩下如畫的眉目,以及凝脂般的左額上那一朵素白的,也是與生俱來的梨花。

玉蟬姐在樓下喚我。

她喚我朔兒,我問她,為什麼以朔作為我的名字?

她婉約地笑著,玉指絞著長辮,道:我是從北方來的,朔,即是北方的意思。

那問也不算是問吧。

因為我是個啞女。

是玉蟬姐收留了那時僅僅十歲的我,就在這個小酒館裏,我和她一同度過了六個春冬。

很奇怪,十歲之前的記憶無比的模糊。

總是像影子,飄忽,抓不住。

她比我大上七歲。我剛來到這大漠邊緣的小鎮之時,她也不過是個十七歲的正值豆蔻年華的少女罷了。

玉蟬姐也是中原人,隻不過,在大漠旁開了家小酒館。

輕紗拂過,一陣微風拂過木桌上那把光亮的象牙梳。

我走過樓梯時,向來是沒有聲響的。這大概歸功於從我來到這裏便一直到現在還在做的。

跳舞。

那些酒客為了盡興,便要人來伴舞。

那便跳吧……

麵前的桌上是三壺酒。

空空如也。

我心中詫異,玉蟬姐釀的這種殘香酒,普通人別說一壺了,就算一杯,也會醉的,而且醉的是那麼濃。

六年來我從未見過可以喝三壺殘香還可以站起來走到自己房間的人。

“朔兒,借口給他送水進去看看。”玉蟬姐蹙著黛眉。

我點頭,端過一盆清水,撥開了布簾。

他躺倒在床上,麵朝裏睡下了。

我微微苦笑,難能他還可以睡下。若是平常人喝上這麼多,早不知吐成什麼樣子了。

沒想到過了一刻鍾他也沒有什麼異常,我將紗帳輕輕放下,吹熄了燈。

出門前,似乎我聽到了他在喃喃道。

“婉兒……”

我搖頭,走出房間。又是一個為情所困的人呐?

“昨晚上謝謝你了。”

第二天清晨他在我驚異的目光中走出酒館。

我拉住他:『你怎麼知道我來過?』

“雖然醉了但是還是有感覺的。”他笑笑,卻掩不住臉上顯而易見的惘然。

『你也看得懂手語嗎?』

他點頭,隨後又道:“請幫我再拿一壺酒來。”

我站在原地,搖頭。

“怎麼,怕我不給錢嗎?”

我挑眉,笑:『錢何有命重?』

五壺殘香相當於一條命嗬。

他大笑起來。

片刻,他斂了笑,道:“你真不像個小孩子。”

『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對了,那酒,叫什麼?”

『殘香。』

“你叫什麼?”

『不知道。』

他再一次大笑起來。

不過我打斷了他。

『注意形象。』

“你這孩子真可愛。”他放下手中的行李,“我叫紹風,夏紹風”

『我十六了!』

“嗬……真是很大的年歲呢。”

“可像極了她……”

我沒有再說什麼,雖然我知道,他所說的她,便是那叫婉兒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