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江陵行至西涼坡,忽聽得背後傳來噠噠的馬蹄聲,勒馬回頭,來人正是孔明,亦是江陵的結拜二弟。孔明姓諸葛,並不是靜海城的人,是多年前江坤從凡塵帶回的孤兒,所以沒有任何靈力。但他卻聰慧過人,足智多謀,不過百歲便當上了軍師一職,絕無僅有。
孔明已行至江陵麵前,遞給了江陵一個錦盒:“大哥,義父讓你危急之時再打開來看。”江陵將錦盒揣入懷中,強笑著道:“二弟,謝謝你來送我。”
“不,我並非來送大哥,我也要走了。”孔明說這話的時候神色有些憂傷。江陵分外詫異:“為何?難道父親也將你逐出軍營了?”“不是,宛城已淪陷,義父……義父他……陣亡了。”孔明說完緩緩閉上了眼睛,這幾日的徹骨傷痛,終於化作淚水發泄了出來。
江陵聽完忽的從馬上跌了下來,跪於地上,麵向宛城的方向:“父親,孩兒不孝!”說完,已是淚如雨注。孔明翻身下馬,抓住江陵的肩膀,兩人緊緊抱在了一起。即使是鐵錚錚的漢子,也無法抑製內心的傷痛,淚水不是軟弱,那是情到深處的宣泄,親情,愛情,友情。
兩人漸漸緩了下來,坐在草地上,出神的看著虛無飄渺的遠方,許久沒有說話,沉默,是對逝者最好的祭奠。
過了好久,孔明緩緩道:“牟平、宛城失守,靺鞨屠城兩日。”
“為什麼?”江陵幾乎是脫口而出,怎麼會這樣,明明已經拱手相讓了,為何還要屠城?原來父親是為了保住自己,才將自己逐出軍營,自己怎麼就這麼傻,還和父親大吵了一架?江陵握緊拳頭,重重地捶在了草地上,地上被砸出了一個幾尺深的坑。
孔明道:“義父查出靺鞨與幻城紫禁有聯係。”“就是那個與我們對抗了三萬年之久的紫禁魅族?”仇恨的火焰在江陵眼睛裏燃燒,他發誓要用魅族人的血,來祭奠靜海幻族人的英魂。
孔明看著快要發狂的江陵,輕歎了口氣,道:“大哥,節哀吧。”他比江陵小八歲,卻顯得更加成熟,可能是在凡塵經曆了許多事情吧。
次日淩晨,山洞內。江陵撤去了洞口的結界:“二弟,你真的打算獨自離開?”孔明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道:“大哥,還記得英妹臨走時說過的話麼?”“該走的,遲早會走。”江陵知道再挽留已是多餘,隻覺傷感而已,走過去給了孔明最後一個擁抱。
“大哥,保重。”孔明說完絕塵而去。
山洞裏隻剩下了江陵一個人,他重新布下結界,從懷中掏出了一麵青銅古鏡,用匕首輕輕在指尖割開了一條口子,讓鮮血滴在鏡麵上。忽然,從鏡中射出一道極亮的白光,白光閃現過後,江陵連同古鏡都消失不見了。
……
一個月前,薰風閣內。
隱蓮斜倚在軟榻上,手中把玩著一隻金色酒杯,忽然嘴角揚起一抹弧線,柔聲道:“你來了?”不知何時門口出現了一個青衫男子,正是江陵,不過他卻沒有給隱蓮行禮,隻是那麼筆直的站著,恭敬之意卻不減半分。
“不想喝一杯麼?”隱蓮指了指桌上備好的美酒。江陵遲疑了一下,走過去,舉起酒壺一飲而盡,臉上卻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淡淡道:“不知公主殿下召江陵前來,所為何事?”
“多年之前我有一樣東西遺落在凡塵了,想請少將軍幫忙尋回。”江陵聽完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卻沒有答話,似在等著隱蓮說下去。
隱蓮起身款步走到江陵麵前,左手攀上了江陵的肩,口中呼出的酒氣直噴在江陵臉上。“你和你的父親一樣,明明心裏是在乎的,卻總是這麼冷淡,是因為怕我麼?”
隱蓮的臉湊得更近了,江陵的眉頭微皺,手心已經沁出了冷汗。他的眼神遊離不定,不敢正視隱蓮,終於禁受不住開口道:“父親說,江家與公主隻見隻有契約,我們生生世世都是您的奴仆。”
“哈哈哈……”隱蓮忽然放聲大笑起來,一把推開江陵,腳下一個踉蹌倒在了榻上。她笑得妖異而詭秘,江陵的心底不由升起一股寒意。奴仆?是,他們都是她的奴仆,百年之前他們就定下了契約,她為他們守住靜海這座城,而他們要成為她的奴仆,這是江家與她生生世世的羈絆。
隱蓮再次起來坐正之時,已經收起了笑容,變得異常嚴肅。她從懷中掏出了一麵青銅古鏡,遞給江陵:“這是靈山使者的神鏡,傳說通過它可以輕易的出入於凡塵與幻城之間,我要你尋回的東西就刻在它的背麵。”
江陵走過去,屈膝跪下,雙手舉過頭頂接回了神鏡,道:“我尊貴的主人,我願聽您調遣。”
“還有,我不希望此事有第三個人知道。你可以出去了。”江陵用了幻影移形術,正如他來的時候一樣,不會有人知道。
【注】敝裘塵土壓征鞍,弓箭蕭蕭,一竟入煙霞。——元&8226;鄭光祖《雙調&8226;蟾宮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