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北遊的第一想法便是燈下黑。
有句話叫做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蕭瑾是否有可能就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不過徐北遊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因為此時的江陵城正處在巍巍天道的“注視”之下,若是蕭瑾還敢藏在江陵城中,哪怕他已經金蟬脫殼,也很難徹底瞞過天道的感知,所以徐北遊不覺得蕭瑾會如此行事,雖然蕭瑾敢於行險,但他不是賭徒,如果蕭瑾自作聰明地玩“燈下黑”,不異於一場豪賭,若是弄巧成拙,聰明反被聰明誤,那就真是晚節不保,鬧出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當下,徐北遊還有大概一炷香的時間。一炷香之後,若是找不出蕭瑾所在,便是天劫臨頭的境地,不過正所謂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隻要能在這一炷香的時間裏找出蕭瑾的所在,不但不會被遷怒受罰,說不定還會有一樁莫大的機緣。
徐北遊彎腰抓起腳下的一捧泥土,直起腰,攤開手掌,任由這些泥土四下散去,如風沙一般掃過偌大一座城池。
隨著這些泥土的四散紛飛,徐北遊的神念感知如視線一般掃過江陵城上下。
果然不出他的意料之外,沒有發現蕭瑾的身影。
徐北遊單手扶著誅仙,收起包括煙雲亂在內的十三劍,然後抬頭望向頭頂上的九天雷動,自言自語道:“那就是在城外了。”
……
在江陵城外靠近湘州方向的廣袤地域中,出現了一個極為不合時宜的身影,一個背著幾乎與自己等高巨劍的少年身影,獨自一人奔行在荒野之間。
江南富饒,人口眾多,可此時因為戰禍之故,十室九空。少年人一路行來,所見盡是些斷壁殘垣,就算偶有些保存完整的鎮子,其中也不見半個百姓,放眼望去,除了淒涼還是淒涼。
此非天災,而是人禍。
這讓少年想起自家老爹說過的一句話語,文人的筆能寫盛世的繁華鼎盛,能寫出山水的意境風流,卻很難寫出沙場和亂世的殘酷可怖。
少年以前一直對老爹的這句話不以為意,在他看來,不就是死幾個人嗎,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可直到今日,他才品味出幾分真意。
死幾個人不算什麼,可是死幾百人、幾千人、幾萬人,那就算什麼了,如今他眼前所見,不過是些受到戰事波及的地方,還不是真正處於戰爭中心的地方,可能連冰山一角都算不上,真不知道那些正麵戰場的又是何等景象——他可是聽說了,彭老鎮那邊馬上就要開始大戰,那裏才是真正的大場麵。
不過話又說回來,江陵城這邊也不算差了,一會兒黑氣漫天,一會兒劍氣衝霄,一會兒電閃雷鳴,一會兒大地震動,在半大少年看來,神仙打架也不過如此了。
少年人這次偷偷跑出來,偶然得知了師父要去江陵城的消息,便一路往江陵城趕來,想要看一看熱鬧,不過當他來到江陵城外二十裏的時候,恰好趕上那位魏王殿下用出攝魂之術,他親眼看著無數人拚命逃出馬上就要化作一方鬼域的江陵城,立刻打消了去城中看熱鬧的想法。
古人早就已經把話說的明白,神仙打架,凡人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