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二十三年,七月初二,道門的掌教夫人,也是慕容氏的當代家主慕容萱抵達江南湖州。
江陵,李家。
李氏家主李清羽親自開中門相迎。
等閑有些底蘊家底的人家,府邸中門都不會輕易打開,而李家這等傳承有序的當世高閥,產業無數,蓄養門客死士無數,家大業大,家大規矩也大,就更是如此,別說隨便來訪的尋常客人,便是湖州布政使、按察使這等封疆大吏都未必有開中門迎接的殊榮,更不用說讓李家家主親自出迎。
當李清羽見到那名與自己父親同輩卻又看起來不過二十七八歲的女子之後,恭敬作揖行禮。
慕容萱笑道:“李先生不必如此多禮。”
李清羽搖頭道:“慕容先生在此,學生怎敢當先生二字,實在是愧不敢當。”
以女子之身被冠以先生之稱,那可是莫大殊榮,放眼古今,能得此殊榮者,屈指可數。
慕容萱不置可否,“去裏麵說話。”
李清羽頭前引路,來到書房之後,李清羽示意眾人退下,隻剩下他和慕容萱兩人。
慕容萱坐到主位上,問道:“事情準備得如何?”
李清羽點頭道:“一切都已準備妥當,請先生放心。”
慕容萱嗯了一聲,略微沉吟之後說道:“我這輩子其實隻做了兩件事。第一件事,與秋葉結成道侶,助他打理道門上下內務,不敢說麵麵俱到,但也算是井井有條。第二件事,接了先父的班,主事慕容氏,使慕容氏絲毫不遜於葉氏,甚至猶有勝之。現在我想做第三件事,使道門長盛不衰,也使慕容氏等一眾世家長盛不衰。”
李清羽說道:“慕容先生請講。”
他尤為咬重了先生二字,稱呼慕容夫人,是因為道門,因為掌教真人,可稱呼慕容先生,那就是因為慕容萱本人以及她身後的慕容世家了。
慕容萱緩緩說道:“這次我來江南,除了見你之外,還有其他大小世家的家主十餘人,可以說,如今的江南,除了冥頑不化的謝家,其他盡在我手。”
李清羽悚然一驚。
雖說他早就知道這位慕容夫人在江南有大圖謀,但沒想到這個圖謀竟是如此之大,大到幾乎要一口吞下江南。話又說回來,李清羽也算是江南的一條地頭蛇,但凡江南地界有些風吹草動,他都能差不多第一時間知曉,如今竟是沒有聽到半點風聲,可見這次圖謀之深遠,恐怕在他接任李家家主之位前就已經開始布局謀劃,甚至李紫劍的失勢,也說不定與此事有關。
慕容萱直言了當說道:“這麼多人,每人一個心思,不利於成事,正所謂蛇無頭不行,這些江南世家中還得推舉出一個主事之人,或者說盟主。”
李清羽猶豫了一下,輕聲說道:“盟主人選自然是先生無疑,其他人恐怕難以服眾。”
慕容萱擺手道:“我是魏國之人,出任江南的盟主,有所不妥。而且我還有其他事情,怕是無法兩相兼顧,所以我希望這個盟主是位江南本地人士。”
慕容萱頓了一下,補充道:“當然,得其他人認可才行。”
李清羽默不作聲。
慕容萱淡然說道:“儒門四位老輩大先生,孫世吾已經於魏王宮中身死,錢牧齋敗於李馮古之辯難,自詡罪人,閉門不見客,其餘兩人也是閑雲野鶴之流,無意參與此事之中。你們這一輩的四位大先生,陳公魚另有他事,葉道奇同我一樣,都是魏國之人,身份上不太合適,至於謝蘇卿,他現在是裏外不是人,我們這邊不會認他,大齊朝廷那邊同樣不會認他,所以隻剩下你來擔當此等大任,雖然此事還未徹底定下,但你要做到心中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