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北遊駐足而立,遠遠眺望著隻能依稀看到輪廓的江都,淡笑道:“當年先生評價天下都城,說帝都內聖外王,說神都老而彌堅,說中都王霸並用,說北都劍行偏鋒,說玄都絕世獨立,唯獨對江都卻用了嫵媚二字。”
馮朗愣了下,細細咀嚼,遲疑道:“嫵媚二字似乎是用來形容女子的。”
徐北遊點頭道:“在我看來,江都本就是一位臥於大江之畔的雍容女子,甚至這座城也是屬於一群女子的。”
馮朗心有戚戚焉。
別的地方不說,就說劍宗,自從公孫宗主和上官師伯祖故去之後,似乎就隻剩下少主這一名實權男子。
再說他自己,別的宗門都是一個師妹好多個師兄,到了他這兒卻是反過來,數不清師姐和師妹,男子倒成了少數。
都說物以稀為貴,別的宗門的小師妹都是被護著寵著,可到了他這兒,該幹的髒活累活還是一樣不少,甚至因為男丁稀少的緣故,反而是更多了。他剛拜入劍宗時,有一次大雨天轉移庫房,他一個人背了足足二十把長劍,累個半死,而師姐師妹們大多就是懷抱三四把劍,嬉笑打鬧,更過分的是,她們還特意分出兩位師妹輪流給他撐傘。
每每想起此事,他在感到悲憤莫名的同時,似乎也有那麼一點不足為外人道的小小竊喜。
徐北遊沿著田埂緩緩前行,伸手拂過沉甸甸的稻穗,嗅著田地獨有的鄉土氣息,臉上難得有幾分輕鬆笑意,“孤陰不生,宗內女子太多不是什麼好事,倒不是我小覷女子,而是殺人的事情,由男人來做會更好一些。”
馮朗斟沒敢貿然接話。
徐北遊也沒指望他搭話,繼續說道:“給你透個信,不日我就要北上帝都,你收拾下,隨我一起過去。”
馮朗猛地瞪大了眼睛。
他自然知道徐北遊這句話中所包含的提攜和看重,若是他能把握住這個機會,未嚐不能成為第二個宋官官。
馮朗在震驚之後,立刻單膝跪地,沉聲道:“是。”
徐北遊揮手示意他起來,轉回先前的話題,“既然江都是那些女子的地盤,那麼今天咱們就不回江都了,你可知道江州有什麼好去處?不妨去瞧一瞧。若是去了帝都,恐怕就難有今日這般逍遙光景了。”
馮朗想了想,回答道:“若說江州的好去處,還是要數廣陵府,那裏的瘦湖和觀音山都是極佳去處,而且千層油糕和翡翠燒賣等十大名點也是上佳吃食。”
說到這兒,他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眼天色,“就是今日天色已晚,怕是趕不過去,要不我們明日再去?”
徐北遊搖了搖頭,伸手抓住他的肩膀。
下一刻,馮朗驚呼一聲,發現自己已是在九天之上,四周雲氣渺渺,頭頂一輪紅日斜陽仿佛觸手可及,腳下則是一把青鋒長劍。
這就是傳說中的禦劍而行!?
這就是地仙高人的朝遊滄海暮蒼梧!?
然後他就聽到徐北遊說了句站穩了,接著飛劍猛然加速,仿佛一道流光,轉瞬間就消失在天際盡頭。
雖然沒有一點浩然氣,但仍是千裏快哉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