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張安也離去之後,徐北遊推開眼前閣樓的門,獨自一人走進其中。
雖然這裏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人進來,但仍舊是一塵不染,其中陳設甚至還保持著原來主人離去時的樣子,時間仿佛在這兒靜止,十幾年如一日。
玄冥劍就被掛在正對門口的牆壁上,即使已經歸鞘,可那股子殺伐戾氣卻仍是遮掩不住。
失去老主人的玄冥就像一匹脫韁的野馬,肆無忌憚且不願受新主人的駕馭,徐北遊勉強禦使玄冥與赤丙一戰後,仿佛激起了它沉寂已久的凶性,根本容不得別人半分靠近,用上官青虹的話來說,此時的玄冥已經是一把大凶之劍,徐北遊若是再強行動用,必要遭其反噬。
不得已之下,徐北遊將玄冥放在了這處公孫仲謀曾經的閉關所在。
徐北遊經過赤丙一戰之後,一隻腳已經邁入了人仙境界的門檻,如今隻要再能將玄冥一劍的劍氣神意納為己有,那麼他不但能踏足人仙境界,甚至還能一舉成為赤丙這樣的人仙巔峰。
對於迫切想要在高人輩出的江都城中立足的徐北遊而言,這同樣是一件擺在他麵前的頭等大事。
如何降服玄冥?郭漢軒之流還能用曉之以利害的辦法,可玄冥這等隻有靈性沒有意識的死物會跟你講這個?說到底唯有以力壓服。
徐北遊深吸一口氣,緩緩向前邁步走向玄冥,越是靠近,玄冥的劍氣就越發刺骨,玄冥乃是陰劍,所散發出的劍氣與無生劍氣如出一轍,不傷外在專傷內裏,極為克製護體罡氣一類的手段。
不過萬幸徐北遊本身已經將無上劍體的劍骨篇小成,內裏更甚於外在,雖然劍氣及身之後難免要痛徹入骨,但好歹還能勉強承受。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這是一句被長輩們苦口婆心地嘮叨了無數遍的話語,能記在心裏的人很少,能真正付諸於行的更是寥寥無幾。
徐北遊能走到今日這一步,誠然有運氣的成分,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同樣也付出了許多常人難以想象的努力和堅持。
有幾個人能在道門鎮魔殿的通緝下仍是毅然決然地孤身從西北前往江南?又有幾個人能在不是走投無路的情形下去承受非人苦楚練就無上劍體?
換而言之,徐北遊連無上劍體的苦楚都能熬得住,還怕區區玄冥劍氣之痛?
如果他能借此契機踏足人仙境界,那麼他就有自信讓劍氣淩空堂的一幹人等徹底趴在地上,在自己麵前大氣都不敢喘。
徐北遊硬頂著肆虐不休的劍氣握在玄冥的劍柄之上,在這一刹那,他仿佛看到一輪血月在自己麵前冉冉升起。
玄冥,應太陰蟾兔之氣而鑄,這月自然就是玄冥的神意,隻是玄冥沾染了太多的殺伐戾氣,於是一輪明月變為血月。
佛門大德有雲,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將此言放於劍道也同樣說得通,公孫仲謀殺伐太重致使佩劍玄冥戾氣過重,若是他時時勤拂拭倒也無礙,可若是放任不管,玄冥難免要墜入邪道,徐北遊現在要做的就是拂去玄冥的血腥戾氣,撥雲開霧重見一輪明月。
這對公孫仲謀而言可能不過是件順手而為的小事,可對徐北遊而言卻是一件難如登天的大事。
降服玄冥未必就比斬殺赤丙容易多少了。
閣樓內的劍氣愈來愈盛,徐北遊的表情也隨之變得愈發扭曲起來,最後甚至透露出幾分猙獰之色。
詭異的是閣樓內的物件卻不受半點影響,沒有哪怕是一絲一毫的變化,仿佛這淩冽劍氣隻不不過是一陣穿堂清風。
吱吱呀呀的聲響中,徐北遊身後的閣樓木門自行緩緩關閉。
屋內劍氣亂舞,大有要絞殺徐北遊的架勢,屋外月明星稀,不起半分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