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天色太晚,所以最後是安瀾開車送“我”回的家。
從那天之後,我出入安瀾的家裏就變得格外頻繁,每一次都是被他帶到那間音樂廳前,或聽他講講音樂史,或坐在那架鋼琴前,彈上一整天的鋼琴曲。
有的時候,我也會再度趁著“我”的空檔,來奪取身體的控製權。但是除了和安瀾一起彈鋼琴的時候比較容易成功外,其他時候基本沒什麼作用。
而一個月的時間感覺也很快過去了,這個月就是當初“我”的朋友所說,安瀾要準備音樂比賽的日子。
所以“我”的學習生活也暫時告一段落,變成了我坐在一旁,靜靜地聽安瀾獨自演奏。
音樂比賽需要自己創作一首樂譜,而安瀾就是在不斷地彈奏來進行編曲。
“我”和我作為觀眾,就這麼一直聽著安瀾手指下的鋼琴聲,從一開始的嘈雜難聽,逐漸變得圓滑悅耳,最後成曲的時候,心中產生了一種不亞於安瀾本人的自豪感。
我和“我”都相信,這個比賽安瀾一定是冠軍。
可是我和“我”沒想到的是,偏偏這個時候,出事了。
安瀾的樂譜被盜了。
並且隔天,就傳的校園到處都是。
一時之間,感覺整個學校都在彈奏著安瀾的心血,我不知道安瀾的心裏是何種感受,但我的手腳卻變得一片冰涼。
流傳出去的樂譜,自然是不能再用了。
但音樂比賽,距離開始也不過就剩下三天了。
在這三天中,再創作一首不說來不來得及,就是能創作出來,旋律肯定也比不上別人精心準備的樂譜了。
“我”慌慌張張地跑去找安瀾,但是安瀾的表情卻很冷漠,他對於這件事沒有發表任何評論也沒說對“我”說任何話,隻是揮手讓“我”離開。
他這種反應一反常態,讓“我”變得更加慌亂起來。
我能感受到“我”的想法。
安瀾作曲的時候,隻有“我”和我一直陪在他身邊,根本沒有第三個人能得知樂譜。
結果現在樂譜被盜,傳的滿天飛,無論從哪裏想,“我”都是最大的嫌疑人。
也難怪安瀾會對“我”這麼冰冷,並且不願意見“我”。
可我知道“我”並不是做出這種事情的人。
“我”愛安瀾的程度甚至超過自己,證明就是,當安瀾因為樂譜被盜的時候開始將“我”拒之門外,並且已經確定不會再參加音樂比賽的時候,“我”開始殺人了。
我就在“我”的身體裏,卻控製不了這個軀體的一切。
眼睜睜地看著那些無辜的人在“我”的手上綻放血花,卻什麼也做不到,也無法阻止。
“我”屠殺的目標沒有規律,隻是不停地尋找著任何“我”覺得“可疑”的對象。
先是跟安瀾學習音樂的學生,再到“我”的朋友,最後甚至連安瀾別墅區門前那個保安,都被“我”想辦法殺掉了。
多起的人命案子不止讓這個校園,連整座城市都人心惶惶。
警察大規模的出動,“我”很快就伏法了。
被關進看守所的“我”仍然充滿瘋狂,連待在體內的我都能時不時的感受到“我”那狂暴又癲狂的心情,而變得格外膽戰心驚。
就在這個時候,也不知道安瀾……不,或者是應該是安瀾模樣的邰教授,用了什麼辦法,居然安排“我”和他在看守所裏見了一麵。
那是“我”即將開庭的前一晚,不用出庭就已經知道,背負了好幾條人命的“我”,麵臨的肯定是死刑。
邰教授,或許就是來見“我”最後一麵的。
而在見麵的時候,“我”和我終於震驚地知道了真相。
邰教授的那首樂譜,把它偷傳出去的不是別人,正是邰教授!
“音樂比賽的優秀演奏家將會被送出國,去往維也納大劇院繼續深造。那曾是我的夢想,但在遇見你之後一切改變了。”邰教授說話的時候,那雙能彈出世界上最優美鋼琴聲的手掌在顫抖。
“我不想離開你出國,但是讓我中途放棄音樂比賽會讓我的家族蒙羞,沒有辦法我隻能出此下策,如果我的樂譜被偷傳出去,我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無法參加比賽……”
說到最後,他看著“我”。
那張和安瀾一模一樣的臉上,竟然盈滿了淚水。
“對不起,對不起……”他一連串地道著歉。
“我”一聲不吭,而看守人員也板著一張臉一動不動,於是狹小的會客室裏一時隻剩下了邰教授那泣不成聲的歉語。
我感到萬分震驚,但更令我不安的,卻是“我”。
別人或許察覺不到,但身在體內的我卻很清楚的發現,“我”的唇角上,牽起了一抹詭異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