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非它是他(2 / 2)

它果斷地下了決定,抱著我一腳踏上了奈何橋,踩在浮空的石板上,發出“蹬蹬”的悠蕩聲響。

但我還雲裏霧裏:“發生什麼事情了?”我問著。

安瀾一步一個腳印,穩定地向上攀登。

聽見我詢問,低頭看了我一眼,又馬上收回了目光,答道:“無礙。”

無礙,不是無事。

我敏感的察覺到了這一點,但也發現了明顯安瀾並不想告訴我,所以我嚅動了下嘴唇,但還是沒有繼續追問。

如果它想說,那麼不用我去詢問也會告訴我,而如果它不肯說,就是不管我如何做,它也不會開口。

我明白這一點,但心裏還是不為所察地產生了一些失落。

因為在這時候,我再一次的感受到了我和安瀾之間的距離有多遠,不是地理,而是秘密所營造的疏離。

安瀾之於我,是渾身上下充滿了謎團:我不知道它的來曆和身份,也不知道它的喜好和感情,生日、年紀、朋友……諸如種種,一概不明。

但我對它來說卻幾乎沒有什麼秘密,床上過了,孩子也懷了,連父母都見過了……我想不出還有什麼是它所不知道的。

這種差距感讓我覺得十分氣悶,甚至有些委屈和不安。

讓我賭氣一樣的將腦袋埋進它的肩窩,不去看它的臉,愣愣地盯著後方的景色出神。

安瀾抱著我,已經走到了半空中,脫離了下方雲霧的籠罩範圍。我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在奈何橋的四周,緩緩升起著無數孔明燈,之前我以為的星點螢火,其實就是這些空燈。

在黃泉無月無星的夜幕中,這些孔明燈就如同閃耀的群星,點綴在這鋪天蓋地的幕布上,營造出一種浪漫又寧靜的氛圍。

“真漂亮……”我看著這些燈火,喃喃自語。

“人類靈魂中最後的思念,當然美麗。”安瀾也像是被我感染了一樣,看了看四周,感慨了一句。

“靈魂?”我側過頭,從我的角度看向它,正好能看見它的一麵側臉和圓潤的耳朵。

“是,人死後來到這忘川途,卻登不上奈何橋,隻能在忘川河中掙紮。直到被洗盡前塵,然後靈魂就會化成一盞魂燈,飄個七天七夜,就能到達最上方離陽世最近的地方,最後再遙遙望一眼陽間,這就被活人稱為是頭七。”

安瀾仰頭,望向高高的穹頂:“因為這個距離太長了,所以也不是所有魂燈都能最終到達目的地,能夠真正在最後看一眼親人的,都是抱著極為強烈的思念,越是堅定,越是耀眼。”

“思念……距離……”我忽然大受震動,整個人直接撲到了安瀾的身上,身軀緊緊相貼。

“你怎麼了?”我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它感覺到詫異,低頭看向我。

我將臉埋在它的肩窩,蹭著搖了搖頭不回答。我抱得很緊,可以聽見自己胸口“嘭嘭”的心跳聲,響如雷鼓,但是相對應的,與我緊貼的安瀾,身上始終寂靜無聲。

有一瞬間我感覺自己有點可笑,竟然期冀一個死人會為自己跳動心髒。

但這種念頭又馬上被自己拋到了腦後。

因為就連靈魂變成的魂燈,都能依靠最後的執念跨越七天七夜的高度,身為活人的我,難道就拉近不了我與安瀾之間的距離了嗎?

活人與死人之間有隔閡又如何?

反正懷了鬼胎的我,也不能再算是一個普通女孩了。

全身都是謎團又如何?

既然有秘密,那就想盡辦法解開它,隻要有心,沒有什麼事情是無法發現的。

擺渡人跟我說,安瀾身上產生了變化……可難道我就毫無改變嗎?

我回想著自從遇見安瀾後發生的點點滴滴,自嘲的笑了笑。一次又一次的在生死之間掙紮,一次又一次的被安瀾所救……對其所懷抱的感情已經變質發酵成了什麼,早在跟擺渡人談話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明白了不是嗎?

不害怕,不痛恨,甚至……有些喜歡。

但是現在不能說,不能讓安瀾察覺到……

因為我深刻的明白,我和安瀾所謂的“婚姻”根本就不牢靠,他理我還太遙遠,隻是一朵無根浮萍。如果在還沒有足夠接近或者能抓住對方的距離下就伸手,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順水飄走……

所以現在,先保持這樣就好。我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很有可能是想要挑戰一個史上最艱難的追夫大計……

“你真的沒有事嗎?”安瀾皺著眉頭看向我。

“當然沒有。”我抬起頭,微笑地望著他,“安瀾,來帶我回家吧。”

來帶走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