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叔父(2 / 3)

十分有趣?”或許是吧,她其實也不甚明了,就像雪每年都會下,隻有去年她才起了興致,收集了些幹淨的雪水,年初用來做成梨花釀,卻怎麼也不舍得品嚐。顧羨之在書房看了會子書,房內炭火旺盛,令他始終感覺體內酒氣無法發散,於是便借著宮燈趁著夜色信步四下走走,不知不覺間就來到西南角的寒塘。他平時甚少會走到這裏,心中陡然升起一些複雜難明的情緒,有些不太敢走進。他看著寒塘邊上的婆娑樹影出神片刻,準備掉頭之際,忽見一個紫色身影兀自穿到樹影底下。他心生奇怪,想著一個女子深夜獨自來這僻靜危險之處,終歸不好。於是走上前去想勸阻,那女子察覺到她的靠近後,不僅不回避,反而坦然平靜地立在那裏。顧羨之搖搖頭,問道:“未知小娘子何故深夜來此?”那女子慢慢走出來,不同於殿上見到的樣子,她臉上沒有麵紗,麵龐白皙中帶些紅潤,眼神婉轉中帶些風情,她慢啟朱唇:“那您又是為何深夜來此?”顧羨之凝神看她片刻,看著她薄紗舞衣道:“這個時節寒涼非尋常可比,你也當愛重自己才是。”那女子淺淺一笑:“就算如今的我,隻是一名舞伎,您也還跟當年一樣,對我那般關切?”顧羨之眉頭緊皺,警惕道:“你認得我?你究竟是誰?”那女子再向他走近半步,半仰著頭,嘴角銜著冷漠的笑意:“時隔十三年再次照麵,我應該像旁人那般尊您一聲顧駙馬,還是像兒時那般喚您一聲——叔父?”顧羨之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半退了一步,又往前迎了一大步,拚命從她臉上尋找熟悉的記憶:“你是......你是五娘,是也不是?”南歌目光有些悲戚:“叔父既然還記得我,那您可還記得我的阿爺阿娘,以及四個姊姊和兩位兄長,還有顧家上百口人?”顧羨之半垂著頭,聲音聽上去沉鬱不堪:“我怎麼會忘記?”南歌迫使他與自己對視:“當年顧家受孟國公案牽連,一夜間上百口人被屠,本來血流滿地卻因一場大雪被粉飾遮蓋得似乎沒有發生過一般。那夜之後,長樂大長公主便聲稱,顧駙馬你同我父親已許多年不再來往,想盡可能撇得幹淨。如今,侄女隻想問您一句,替顧家上下上百人的冤魂問你一句:您這些年過得安心麼?”就在這時,天上揚揚灑灑飄下片片白雪,顧羨之雙眼發紅,語意淒楚:“五娘,你信叔父這一次,我一刻也沒忘,這些年我不時會夢見阿兄,可是他從來隻給我一個背影,怎麼也不肯回頭看我,哪怕一眼!”南歌伸手接著墜落的白雪,發白的嘴唇一張一合:“我相信您沒忘,這個寒塘跟我家的那個水塘那麼像,我還記得五歲那年我落水,還是您下水救的我,此後還專門找了位船娘教我浮水......可是,顧家沒了,一切都沒了......”顧羨之有些發白的雙鬢在白雪的映襯下特別顯眼,他顫聲道:“幸好,你沒有事,五娘,你放心,有叔父在,定會保你此生無虞。”南歌定定看著她,突然笑道:“叔父,當年你因為繼祖母同祖父合葬的事與我父親生了嫌隙,此後每年過節你隻有禮會到,直到顧家滿門被屠,你在哪裏?顧家含冤這些年,你又在哪裏?憑什麼我現在要相信你,憑什麼我可以相信你?”顧羨之看著她異常冷靜的雙眸,這才恍然了悟,她入公主府那麼久,為何選在今日見她,並和盤托出自己的身份,她心裏恐怕早就有了謀算,越想越渾身發寒:“那麼,我可以做什麼?五娘啊,你究竟想我怎麼補償你?”南歌將手中的雪紛紛捏碎,然後往寒潭一揮灑,聲音凝成寒氣漂浮在空氣裏:“叔父,我不過想要你,為我做一件,於你而言不算太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