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晴拿過單子看了一眼,轉身招呼一個小夥計,然後過去一起幫著配藥了。
藥不消片刻便配好了,隻是數量者眾,醫館的馬車又一早被胡大夫用於出城去一處莊子給人看診。
初晴一邊抱歉,一邊把辛柔推了出來:“本來是該送貨的,可是馬車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如不介意,我讓阿辛幫馮將軍一起?”
馮淵聽了,頓時喜形於色:“不介意,不介意,就是又要勞煩辛小娘子了!”
倒是辛柔仿佛被戳穿心事,向初晴不滿道:“我又不是你們醫館雇來的,憑什麼白白使喚我?”
初晴斂起笑意:“阿辛實在覺得為難,那我換人去?”
辛柔提過一袋藥,有些恨恨道:“算了,還是我去吧!”
看著二人離去的身影,初晴笑了笑,回頭正好對上陳簡的目光,她信步走到案前,試了試茶壺溫度,尚有餘溫,便為他斟了杯茶,遞給他:“殿下日後若是無事,便不要來了。”
陳簡沒有她的茶,望著她,悠悠道:“可是我想要見你,我無時無刻都想要見你,你教我怎麼辦?”
初晴收回茶杯,麵色冷淡:“可是這裏畢竟是醫館,人來人往地看診取藥,殿下可以不顧及自己聲名,我是女子,比不得您如此灑脫!”
陳簡走近她一步,拉起她的手:“我以為再相遇,我們之間便沒有阻礙與隔閡,為什麼呢,為什麼你還是躲著我避著我?”
她掙開他,咬了咬唇:“殿下請自重,我從來沒有躲避任何人,你我雖然都在這涼州城,但是明明那麼多擦肩而過的機會,我們卻都沒有遇見。更何況,我嫁了人,臉上的還帶著難看的疤,任何一個正常的男子都不會想要靠近我……”
不待她說完,她便被強拉著紮進一個堅實又熟悉的我懷抱,那人喃喃道:“你就當我不正常吧,無論你是誰,無論明天會怎樣,我隻是想有你在身邊,我不想再失去你,我不想……”
她沒有掙紮,呼吸著他身上好聞的沉香香氣,而後低聲說:“陳簡,不是你想或者不想,自我入宮那一日開始,你和我,就再也不可能像從前那樣了,你現在不放手,總有一天要被逼著放手,到時候徒惹悲痛,又是何必?”
陳簡全身的力氣似乎被她的話語打碎,她慢慢離開他熾熱的懷抱,凝視著他,眼中沒有一絲的波瀾:“你問我為何來了涼州一年,卻不肯跟你相見,因為我一開始就比誰都要清楚,他總有一天會找到我,把我再一次鎖進那個恢宏盛大的牢籠,而你,什麼都做不了!”
他眼睛裏慢慢覆蓋了絕望與痛苦,他嚐試著搖頭,卻怔忪在那裏:“我沒有用,我無能,我沒法保護你,更不能帶你走……”
初晴望著他頹然地樣子,心裏閃過一絲不忍心,他來回踱著步子,忽然,他停了下來,眼眸的陰雲散盡,取而代之的是無法言說地堅定:“既然我們沒有來日方長,為什麼不珍惜這偷來的一朝一夕,初晴,我不逼迫你,隻要他還沒有找來,我就在這裏,一直在這裏。就算他來了,如果……你知道的,左右不過一條性命,為你而死,我陳簡覺得很值得!”
她感受著空落的心海,醫館陸續有客人臨門,夥計還算機靈,見廬陵王纏著她說話,便把人引到另一邊好好招呼。
她沒有推拒,也沒有回答,隻道:“來人越來越多,我要去忙了,殿下請自便!”
陳簡伸手攔住她的去路:“我曉得你不喜歡那些探究的目光,我去醉生夢死吧,你想清楚了隨時可以來找我。”
日暮西斜,淺淡的光暈在醫館門檻上徘徊許久,問診抓藥的人已經都散盡了,青澀麵孔的小倌開始打掃地上的灰塵與足跡。初晴看著那揚起的塵埃,聽著那窸窸窣窣的聲音,心上的愁緒怎麼也散不開。
直到一陣歡快的腳步聲響起,初晴果然看見那個俏麗的人影,她整理好了心緒,笑了笑:“送個藥去了一天的功夫,下次可不敢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