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脊上共有三人,正是水蛇,賊和尚同一隻眼,他們三人和三隻手,原本是分四路謹慎往西門突圍的。
然而,躥著躥著,三人同時發現十字路口,全當當鋪處有廝殺呐喊聲,救友心切下,於是三人不約而同地悄悄的向這邊滲透,靠攏。
這樣寫,也許你會認為酒肉朋友,也是講義氣的,患難之際,亦能兩肋插刀,不錯,但這種情況隻存在有時候,絕大多數的時間是靠不住的。
就像這個點,他們能來搭救三隻手,卻不是義氣使然,而是一句話說的好,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兩刻鍾的時間,在三隻手等人眼裏不長,但在趙宗越眼裏卻很長,像寂寞,夜漫漫那麼難熬。
趙宗越是落雲縣的父母官,他此刻正跪伏在譚秀林的無頭屍身旁,捶胸頓足,搗地嚎叫,他算是一位勤勉的地方父母官了。
自從,譚秀林晌午時分大駕落雲縣後,他穿著官服迎接,直至現在都還沒顧得脫下。
“怎麼辦?如何是好?欽差大臣遇害落雲縣,小小七品縣令便是有多少腦袋也不夠砍的呀!”,他這一通哭一通說,倒讓旁人分不清,他是在哭自己命將不保,還是在哭譚秀林魂歸兮兮。
“大人”,縣衙捕頭邵陽亭,把官刀甩的極響,“此刻不是傷心落淚之時,目下應在歹人尚未走遠之時,全力全城緝捕”。
邵陽亭是位年約四十的黑麵粗獷漢子,按這個形象去推理,他應該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大老粗才是,然而,他偏偏心細如發,沉穩冷靜。
寫到這,我不得不懷疑,我自己沒有將候空等人的性格拿捏好。
你想啊!不管候空他們有沒有官銜,但到底是來自京城,天子腳下,眼下保護對象欽差大臣譚秀林死於非命,他們應該頤指氣使把地主趙宗越狠罵,臭罵一頓,指責他辦事不力才是。
然而,他們沒有,他們隻是守在譚秀林身旁,默默的垂淚,調整氣息,我想,這大概不是因為他們沒有欲加之罪的詞,而是因為他們沒有忘卻,趙宗越之所以退避三舍,按兵不動,完全是譚秀林的安排。
作為譚秀林的貼身護衛,他們沒臉,更沒有絲毫借口去責難落雲縣衙。
當然,候空幾個人也根本做不到,默默這,默默那,他們幾乎要把自己的牙齒咬碎,心肝撕巴爛。
由此可見,主人不在的時候,奴才也並不是隻會拿錢財,偷懶,不負責任,奴才大多時候也想把事情做到最好,得到主子的更多賞識。
隻是,這番奴才苦心,沒有幾位主子老板能體會,他們隻會認為,他們不在,奴才們便會耍奸耍滑,白拿他們錢財,不賣力。
趙宗越不知是沒聽見,還是不願搭理邵陽亭,猶在一個勁兒的哭,候空離他較近,於是輕喚了兩聲,“趙大人,趙大人”。
“大人”,緝捕案犯,宜早不宜遲,邵陽亭的音調一下子提高了一個八度,“請快快下令吧!”。
趙宗越嚇了一顫,抬起頭,抹把了眼淚,“此事便由……由邵捕頭你全權負責了,本官在這想多陪陪譚大人”。
“首下,得令”,邵陽亭手按官刀一正身,果斷地道,“王俊,你速派幾人去安撫五位護衛下去休整,其餘的都跟本捕頭走”。
“不不不……”,候空急忙無力搖頭道,“我等哪也不去,便守在這裏,待氣息調和,也可助邵捕頭一臂之力”。
“落霞客棧”離十字路口的“全當當鋪”的路程應該不是很近,否則以縣衙捕快廣布的耳目密度,邵陽亭這個時候不會得不到消息,還在規規矩矩,進行排線式的直橫搜索。
屋脊上的三人,不再飛射毒箭,因為毒箭已經殆盡,分別輕輕縱身下得房來,他們相信,即便飛蝗毒箭的威力在室外會大減。
但也絕不會減到青天白日,像什麼事兒也沒發生過一樣。
果然,範曉龍及一幹眾兵備們,雖然還有些戰鬥力,不過,那戰鬥力已經不足為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