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是長史官(2 / 3)

而好事這個東西,又得靠機遇,更因人而異,不是你想做就一定能遇到,不是你做了就一定是好事。

所以遇事一查到底,查來查去天底下很可能隻剩下你一個是好人了,皇帝自然不會再獎賞你,不但不獎反而會重辦,因為你讓皇帝聯想到一句話,什麼樣的主子養什麼樣的奴才。

這可是大不敬,殺頭之罪,也許你不怕死,但馮智儒怕,每當遇之,都是先奏報天聽,天聽若不允,他便微微一笑,提筆在冊子上,中規中矩地寫下某年某月某日,某人在某地,幹下了某樁驚天動地的戰果業績。

然後再背著人,掏出另一本冊子寫下事件經過,千萬不要小覷了這看似輕便的掏本子動作,實際上它很不容易,需要花大量的心思,頂大量的風險。

再者,本子也並非實質的本子,它可能是路邊的一塊小石頭,渠溝裏的一片落葉,更有可能是腦海裏殘缺不全的片段記憶。

馮智儒沒膽量奢求此冊能流落後世,真相大白,還原一個真實的上古王朝,他這般做隻不過是想,最大限度的減輕自己內心的負荷。

所以,當我們忍不住要羨慕嫉妒他人的時候,記得要多想一句話,人前富貴,背後一定流淚,記得要多想想,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那些風光人背後的流淚,不要總拿己短比彼長,要拿己長比彼短。

雖然這不是豁達之人該有的胸襟,但世上豁達大度,無欲無求的人畢竟太少,我們不去做,也做不了,我們隻求心裏能夠平衡。

當然了,馮智儒也不是每天碰到的都是高官顯赫弄虛作假抨擊,挑戰他良心底線的事情,例如這半個月內發生的事,他就不用糾結。

平王古晴空出了一本唯美詩集……

宰輔徐憂民第四次修訂了上古律法……

戶部終於撥銀百萬交接工部加固了黃河口岸……

然而十五過後沒幾天,十月十九,馮智儒剛撂下晚飯的筷子,沏好一壺茶,宮裏便傳來了秘密消息,晚膳中的皇帝陸晴川忽然突發怪疾,自高椅落下,頃刻間陷入了重度昏迷。

馮智儒大驚,還好他老成持重,終致茶碗未能落地,天啟十四年的十月十九,距今日剛好一年,皇帝又來了一次重度昏迷,皇帝這到底患了何種頑疾?

“老爺,老爺,我們什麼都不要了,棄官出京吧!”,夫人杜氏抱住馮智儒的胳膊,篩糠如似驚弓之鳥的道。

夫人哪裏話,皇帝生病的確不是件小事,可也不是什麼殺頭的大罪,再說瞧病醫治乃是太醫們的事兒,瞧的好瞧不好,罪責在他們,跟我長史院丁點關係都沒有,你心慌個甚?

見暖室裏無有外人,門窗又都禁閉,馮智儒強按住心神這般安慰夫人道,可心神再強靜,無奈身子總歸不受控製。

“老爺,難道您忘卻了天啟四年……”。

“噓……夫人莫再言語了”,親身經曆的事情,如何會忘?馮智儒隻是不願想起。

“好,好,妾身不說了,那老爺就不要再進宮了”。

“這如何使得?”。

“宮裏不是有隨筆太監嗎?他們可以寫可以記呀!”,杜氏急的要哭。

“隨筆太監有何用?我是長史令,宮中大小事,律法上我得親臨”。

“可……”。

“不要再可是了,天下浩淼,可哪一寸不是皇家的土地?我們能逃到哪裏去,快,快幫我更衣吧!”。

“老爺……”,杜氏這次真的哭了。

馮智儒鼻子一酸,拿眼偷瞧了瞧她,沒有作聲,不是他不想說話,隻是沒有了話說,誰叫自己是個書吏官呢!真是苦了她一個婦道人家了。

書吏官拿筆去記錄皇帝的病情,不單單,隻是描述皇帝的病況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