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璉朝曆正月十八,夜。
君府——
“寒兒,今日是菀兒的生辰,快給姐姐道聲賀。”司月牽著已及肩的君寒,微笑著將繡了幾月的鳳凰涅槃圖送給君菀。
“大娘繡得真好看!”每一年她生日,大娘都會很用心地準備禮物,然當司月今年的壽禮呈上時,君菀還是吃了一驚,真的太漂亮了!早知大娘的繡藝在這新璉王朝中也算得上是極好的,然這長寬均七尺有餘的鳳凰涅槃圖,怕是在那宮中,也找不出能與之媲美的作品來!
“姐姐怎能將如此貴重之物賜給菀兒!”傅雲舒急急走過來,“菀兒還小,怎受得起如此大禮!”
“妹妹莫擔心,我也想了很久,菀兒如今已有十三,再過三年也就及笄了,我這個做大娘的也沒有什麼別的本事,也就無事時練習刺繡,趁如今我還未將這本事忘光,給菀兒繡一幅便是,怕是過不了幾年,我便無力再拿起這繡針,到時候入了土再悔,便來不及了。”司月笑笑,垂下眼眸。
“姐姐說的這是什麼話!”傅雲舒怒嗔一眼,“君菀這丫頭自小粘你,你再這麼寵著她,怕是她愈加無法無天,連我這個做娘的都不放在眼裏了。”
“怎麼會,小孩子就是要像菀兒這樣活潑才是最惹人愛的,像寒兒這樣,成天像個小大人似的,那才是無趣得緊呢!”司月打趣道。
君寒聞言,紅了臉。
君菀看了,偷偷朝他吐了個鬼臉,“男孩子還臉紅,羞羞羞!”
司月樂了,看見兒子板起了臉,歎了口氣,“寒兒,你先跟姐姐出去玩,娘跟你二娘商量點事。”
“是,娘。”君寒依言將門關好,退了出去,而君菀,早已不知溜到哪裏去玩去了。
——
“雲舒,你說我這身子,還能撐多久?”待倆孩子離去,司月終於輕躺在床邊。
“姐姐,何時變得這麼嚴重的!”傅雲舒一驚,忙拿起枕頭替司月將頭墊好。
“你知道,我虧欠菀兒,”司月抬頭,凝住眸,“也虧欠你。”
傅雲舒撇開腦袋,笑道,“怎麼會。”
“當年是我任性,執意要生下菀兒,還害你替我擔了這麼大的罪名,真的,對不起。”司月有些哽咽。
十四年前——
君戰與司月的感情,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司月與君戰乃是青梅竹馬,自小便一同嬉戲,君,司兩家關係甚好,也早有共結連理的意向。
隻是司月自幼體弱,怕是無法順利生養男孩,這是君家長輩所極為不喜的,在君家,隻有第一胎誕下男孩,才有資格做正妻。因而君老夫人放出狠話:若是司月第一胎無法生出男嬰,便要君戰再娶,與她人共育,直至誕下男嬰。君戰年輕氣盛,又愛妻心切,哪受得了愛妻受這些委屈,與君老夫人大吵一架,險些脫離家族。
司月不忍君戰為難,卻又無可奈何,她已經懷孕了。她隻是期望自己能爭氣一些,順利誕下男孩,當時恰有一孤女暫留君府,而君老太太也正逢壽誕,無心關注這邊,司月心生一計,便懇求君戰收了這孤女做小妾。婚禮辦得低調,君老夫人與君戰近是不快,便也沒有太在意,連這二媳婦也沒來見一眼。
司月自己則假借因為此事同君戰鬧矛盾在閨中修養,不見客。而後請老太醫們替自己診脈,懷孕五個月後,確診是名女嬰,她不忍心用藥流掉孩子,便叫了府中的人散了消息出去,就說君戰剛納的二夫人有喜了,果然君老夫人不久後便親臨君府,急著見這位君二夫人,她便是傅雲舒。
傅雲舒初進君府時才十七歲,她是在街上乞討以求得父親的藥錢時被司月見著的,司月撥了些錢財給她,然終於,她的父親還是病死了。司月憐她一人,才將她接入君府,好生招待著。傅雲舒對司月隻剩感激,所以當司月同她商量讓她假懷孕的事情時,她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再沒有什麼會比獨自一人在這世上苟活更糟的了,即使她知道,也許這輩子,她都無法有個愛人,無法有屬於自己的孩子。
傅雲舒巧妙地瞞過君老夫人那雙敏銳的眼睛,太醫那邊,司月自會打點,她隻要扮好一個善妒的君二夫人便好了。
到時候等司月將孩子生下來,她便是這個孩子的生母。
流言有很多,不外乎說是傅雲舒這個狐狸精,破壞了司月與君戰的感情。
她知道,或許有時會有些難受,不過,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
那天夜裏,司月順利產下了孩子,君戰一直陪在司月身旁,第二天,孩子到了她的手上,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全身都軟軟的,很愛笑,君老夫人來了,是個惹人愛的孩子,隻可惜不是男孩兒,雖是如此,小妾誕下小姐,還是特許了傅雲舒賜名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