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兒睜開眼時,墳坑已經堆上了土,一個小小的土堆,便是她的墳墓了。
狐狸轉身要走。
“那個……小狐狸……”貴兒把狐狸叫住。
狐狸轉過頭,眼眸裏冒出一絲不耐煩。
貴兒低下頭躊躇地說道:“你能不能再幫我置個墓碑……也許某天……小姐會來這裏尋我……沒有墓碑……她便不會知道這裏埋著的是我……”
狐狸不言不語,尾巴微微一動,茅廁的門便被拆了下來,幾道銀光交叉閃現,一塊齊整的木碑就切成了。狐狸尾巴又一動,正想把木碑往墳墓上一插了事,沒想到——
“等等!”貴兒叫了起來,“小狐狸,你不能拿茅坑的門當我的墓碑!絕對不可以!”
狐狸眼睛盯著她。
貴兒訕笑著說,“那個……用牆上的破窗木頭吧……”
狐狸扔掉切好的木塊,尾巴一揚,一塊破窗木頭從牆裏飛出,狐狸胡亂地將它折成長塊,插在了墳頭上。
“再……幫我寫上我的名字吧……”貴兒紅著臉,低著頭。
狐狸盯著她,一字一頓地問道:“你——喚——何——名?”
“貴……貴兒……”貴兒低著頭說,“貴是貴重的貴。我不知道我姓什麼……所以……隻寫貴兒就行了……”
狐狸尾巴抹過木碑,木碑上便刻上了“貴兒”兩字。
貴兒看了看那兩個字,小姐曾教她習過一些字,包括她的名字“貴兒”兩字,似乎便是長木碑上的那個樣子。她低下身子,向狐狸做了個萬福,“貴兒感謝小狐狸,為貴兒掩埋屍骨,安置墓碑,讓貴兒的屍骨入土為安。”
狐狸看了看她道:“你該履行諾言了。”
“是。貴兒這就離開。”貴兒站起身,向天上飄出,一道黃色的靈光把她打了回來。
“好痛!”貴兒按了按嗡嗡作響的腦袋,想起了她是離不開這裏的。“小狐狸,你也看到了,貴兒被困在了這裏。不是不想離開,而是不能離開。”
狐狸皺了皺眉頭,轉身向大宅大門方向躍去,穿廊過道,來到了大門前。它的尾巴將大門拉開,然後邁了出去。它突然躍起高高,落下時嘴裏咬著一個八卦鏡,它把八卦鏡踩在腳下:“就是這個東西鎮住了你。”
原來貴兒三年是被一個八卦鏡鎖在了破宅子。
“通常八卦鏡都是驅魔鎮宅,這個八卦鏡卻是要將你囚在宅子裏。甚是奇怪。”狐狸疑惑地看了看八卦鏡,然後爪子按在八卦鏡上念幾句咒語,銀光乍現,藤蔓般籠罩八卦鏡,須臾失去了光彩,狐狸將八卦鏡扔到一處,對貴兒說,“你且出來。”
貴兒低著頭,盯著門檻,躊躇不前。
“你害怕什麼?”狐狸緩步走到她的身後,站定,抬起右爪,一把將她推了出去。貴兒的身體往前一跌,心驚膽戰,身體團成一團,滾出了門。還沒等她回過神,大門已經“啪”的一聲關上了。
貴兒楞了一會後,興高采烈地蹦了起來,大聲叫喚,“我竟然出來了!太好了!我出來了!”
她在月光裏旋轉,深深地,貪婪地,月亮如水,灑下銀輝,如同白色的細小彩花。貴兒叫著,蹦著,沉浸在難得的自由的心情中。興奮的,難以自抑地狂喜中!
“小姐!我要去找我家小姐!”
貴兒站定身體,湊進大門上頭掛著的匾額上,兩眼直瞅著,疑惑地喃語:“好生奇怪。匾額上的字怎麼變了;兩個字兒變成了三個字兒,難道原來那兩個字兒生出了個兒子?”她眯著眼睛又仔細地看了看,費力地念道:“百……裏……府……”
——咦?朱府怎麼會變成了百裏府?
貴兒腦子裏很困惑,卻不再多想。
——管它作甚!先去找我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