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去那年正好十五歲，那一天日光很好，我到綠柳街幫小姐買她最喜歡吃的”李家“？桂花糕。不曾想半路撞到了兩個地痞流氓。我認得他們，他們一個叫張三，一個叫李四，常年在清平縣四處轉悠，坑蒙拐騙，欺善怕惡。我急忙向他們道歉，沒想到，他們仍對我不依不饒。那個叫張三的叉著腰對我說，‘撞到了大爺我，道個歉就想走？’我連忙又向他們拜了好幾拜，解釋說，‘奴兒走得急看不清路，不小心碰到了兩位大爺。奴兒向兩位大爺賠罪。奴兒急著把桂花糕拿給我家小姐，不能再做片刻耽擱。請兩位大爺恕罪，放行奴兒。’誰知那個李四二話不說捂住我的嘴巴，張三將我攔腰抬起，扛著我一路風跑，把我抬到了這個破宅子裏。張三將我狠狠地摔到草叢裏——三年前的草叢跟現在差不多，比人高出一大截，可以將人藏在裏麵——我很害怕，不住地向他們求饒，求他們放過我。他們不但不聽我的乞求，反而——反而——扒了我的衣服……奸汙了我……我大聲哭喊，奮力反抗，全都沒用……”
“正午的天空突然起了風，陰雲遮住了本是明媚的日光，天上滾起了響雷，片刻後下起大雨。李四從我身上抽開身體，我趕緊披上衣服，在大雨中抱著桂花糕往外跑。可還沒跑開幾步，就被張三拽了回來，他用手掐住我的脖子，鬼怪般笑將起來。我被他掐得眼珠突起，舌頭吐出，全身失去了力氣。桂花糕從我的手中滾落，我眼前一黑，便斷了氣。當我再次睜開眼睛，發現我正飄在半空中，而我的屍首橫在那棵桃花樹下，身上沒有一絲布縷——也許那兩個人在我死後拿走了我身上所有的東西。我本想去胭脂樓找我家小姐，卻怎麼都出不去這個宅子。不管我是從大門、後門、還是窗戶飄出去，都會被靈光逼回。無論我向天上竄還是往地下鑽，也都會被靈光打回這個宅子。這個宅子似是被什麼東西鎮著，靈光緊緊罩著宅子，把我囚在了裏麵。如今已過三年，我投不了胎，往不了生，成了一隻被困在這破宅子裏的孤魂野鬼。”
“沒有人跟我說話，也沒有遇到其他的鬼。不過還好，有你們陪著我。你們每晚在草叢裏飛來飛去，聽我說話圍著我轉，你們真的很好。”
貴兒對著一堆草叢裏飛的螢火蟲說了她常年跟她們說過的人生故事，螢火蟲換了好幾撥，她講的仍是那個故事：幫小姐買桂花糕結果慘遭惡人先奸後殺的故事。一開始，貴兒講述的時候還感到悲慘淒涼，但隨著時間的不斷推移，將故事說了千萬遍後，反而淡化了悲傷。
貴兒笑著看著那些螢火蟲，飄動魂魄，隨著螢火蟲們轉了好幾圈。
突然一件紅色的物事從草叢裏射了出來，卷走了好幾隻螢火蟲，一會兒又射了出來，又卷走了好幾隻。貴兒趕忙飄到草叢的上頭，俯身一看，月光下一隻白狐正在用舌頭不慌不忙地捕獵螢火蟲。這狐生得口銳鼻尖、頭小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