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兼程,沒用多少時日就到了越國國都會稽,街市上果然人流如織,車水馬龍,攤販叫賣不絕於耳,可是我們卻沒有機會下車遊逛,徑直被帶到了一處幽深僻靜的空曠庭院。
那庭院氣勢恢宏,雄偉莊嚴,虛長了二八,隻知道諸暨城中商鋪繹館和苧蘿山下茅簷村舍,我何曾見過這等豪華氣派的住所?莫非是哪位達官顯貴的府邸?
事實上,我猜得不錯。
下車站定,範蠡走進府邸說:“二位先在這越王行宮住一陣子,不日將請來先生教授歌舞、步履和宮廷禮儀!”
“學會這些就可以解救越國之危嗎?”我疑惑這些官家女子的技藝真有那麼大的用途嗎?!
範蠡背手,踱了兩步,站到我麵前,深沉一笑:“當然可以,以後你就知道它們的妙處了!”
夷光一直輕輕咬著唇,沒有說話,顯得那麼弱柳扶風,楚楚動人。
範蠡失神望了她片刻,終於說:“凝霜,嬋娟,你們馬上帶二位夫人下去休息!”轉身恭恭敬敬行禮離去。
就這樣,我和姐姐住進了早已打理齊備的夜光宮苑,仍然相鄰而居,兩個丫頭,準確說是宮女,倒比我們這剛從鄉下來的荒野村姑更懂禮儀。
範蠡帶回兩位絕世美人的消息早已傳到了越王勾踐的王宮裏。
此時範蠡正躊躇滿誌地大踏步走在越王宮的九曲回廊裏,園林裏鳥語花香,哪有兵敗國殤,國王全家將赴吳國扣作人質的氣氛?!幸虧那吳王是個感情用事的性情中人,給了越王和越國一個機會,一個難得到原本幾乎不可能奢望的喘息機會!
“少伯!”身後是長久壓抑後如釋重負的愉悅的呼喚,一個長身玉立的儒雅身影追趕上來。
“子禽!”範蠡轉身,溫和問,“越王可還好?”
“尚好!聽說少伯帶回了兩位人間絕色,可是真的?”文種迫不及待。
“是,希望範蠡的拙眼不會辜負子禽的‘聽說’!”範蠡自我調侃的笑。
“我相信少伯的眼光!甚好,越國有救了!”文種撫掌朗笑,輕輕搭上範蠡的背說,“走,越王都等急了!”
越王勾踐焦躁難耐,皺眉在殿堂來回踱步,有宮人端茶奉上,勾踐一把掀翻,茶水杯盞撒了滿地,在原本光潔無暇的大方石地板上暈開來,像末路英雄燈枯油盡之時的淚!
“下去,下去,都這個時候了還喝什麼茶?等到了吳國,夫差那黃口小兒還不知道給我吃什麼呢!”勾踐不安地來回遊走。
“大王不必如此,範大夫已經從諸暨帶回了兩位天下無雙的美人,越國有救了,大王翻身之機指日可待!”文種上前勸慰。
“兩位美人固然是我們的致命武器,但大王待在吳國這段時日裏一定切忌心浮氣躁,一定要徹底忘掉自己越王的身份!豈不聞‘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否則大王向吳國的請降求和作出的種種努力都會付諸東流!”範蠡言辭懇切。
文種一邊附和:“大王應牢記‘滅吳九策’,專注周旋,而非煩躁不安!”
勾踐順了口氣,終於平靜下來,拍拍範蠡和文種的肩膀說:“愛卿所言甚是!孤王大意了!兩位卿家真不愧是孤的左膀右臂啊!”
“兩位美人何如啊?”勾踐再問。
“回大王,兩位美人都來自諸暨苧蘿山下若耶溪邊的施家村,一位名叫鄭旦,一位名叫夷光,兩位均是傾國傾城天生麗質絕美無雙,聽說一個有沉魚的驚豔,一位有落雁的容姿,但是終究是鄉野村姑尚欠缺些歌舞和體態,需要時日調理方可,所以範蠡請大王示下!”
因為一位曾得勾踐寵愛的宮人曾大放厥詞:
真正的美人必須具備三個條件:一是美貌,二是善歌舞,三是體態。
這選擇標準非常有名,連在場的範蠡文種都欣然讚同!
勾踐歎口氣,說:“如此美麗必是亡國之物!孤還是不見了,愛卿全權綢繆吧!”
“是。”範蠡文種退去。
勾踐眼望範蠡文種二人消失在朝堂外甬道盡頭的身影,仰頭環顧那一如既往龍騰虎躍的雕梁畫棟長歎,再喝道:“你們聽著,不出三年我勾踐必當回朝重振旗鼓雪洗恥辱!你們都要站在這裏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