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燈低著頭跟在丫鬟後,隻是用餘光掃視著周遭的環境。府邸一旁的廊苑旁,侍女們魚貫而入繼而魚貫而出,好生忙碌,想必今日是有什麼貴客臨府,十燈又低頭看看自己的粗鄙,與這富麗奢雅的院落格格不入。跟著丫鬟到了一間偏房,房間處於院後的一堵腐敗的圍牆旁,房前的青苔積水覆蓋原本的石路。簷瓦下的匾上寫著三個粗糙的字:挽晴軒。似乎這片匾就可以把這間屋子和下人的居所區分開來。
丫鬟站在門口“這便是四小姐的閨房了,小姐請進。還請小姐好好歇息,一路舟車勞頓,晚上還要麵見老爺夫人,莫要失了禮數才好。”丫鬟帶到了話就轉頭走了,留下十燈在這空空的門前。十燈心裏打著鼓,雖是已然暮春時節,但這房中的氣息卻讓她感覺像從土中挖起來的棺材那樣冰冷。十燈看了看被屋瓦圍住的一方晴空,提著裙擺,推開吱吱的木門,進了房裏。
房間裏像是好久都沒人來過,但大抵是素淨的,房梁上纏著老舊的蜘蛛網,器件上鋪著幾層厚厚的灰,其間光線陰暗,看得不是太清。十燈把隨身的包袱擱在床上,扯下床頭的蚊帳,當作抹布,去了後院要來幾盆水來,所幸十燈並不是嬌生慣養的小姐,這幾年在鄉下做這些粗活已經習慣,自己一個人忙活了半日,算是把房間打掃出來。十燈看著床旁有一張八仙雕木桌,上麵擺著一張銅鏡,鏡前有著些盛放胭脂水粉的罐字,瓷瓶些。十燈走過去又細看到一方錦盒子,上麵盡是塵灰,錦盒十分精致,想必這屋子先前的主人必定麵容姣好,過得滋潤。十燈打開盒子,裏麵竟是些玉簪金釵來,保留完好,樣式華貴。十燈想來就順手拿著根玉砌的碟簪在頭上比劃著,鏡子裏的女子也不過隻是十歲,終是對這些飾物有向往。十燈看著這些華貴的,突然間就想著小九,小九啊小九,這可比你破相還要護著的簪子要好看甚多……一想起小九,十燈的心裏就開始慌亂,有些對不住,又想著今日晚時還要去拜見這裏的主人,十燈手心裏是冒了一層冷汗來。這陌生的府邸,還隻是她一人獨自前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十燈還在發愣,猛然聽到院外有悉悉索索的小聲抽噎,聲音含在嘴裏被膽怯包裹著。十燈出門,尋聲而去,原來是一名婢女被鎖在一間落敗的殘木房裏,十燈從外麵打開門,門內的女子像是突然見光就撲了上來,任憑手上是些黃土塵屑,就抱著十燈的腿來。
婢女開口“我再也不犯了,求求你讓我出去,我還不想死,我真的還不想死,求求你……”婢女哭腔地梗咽著,還一直磕著頭,頭就一直撞在門檻上,血汙和土屑混在她臉上,好生狼狽。
十燈被這婢女抱得也隨之發抖,驚奇地問“我是剛剛進府的人,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你為何在這?”
婢女抬頭看著十燈,猛然間對著十燈的眼睛,然後又迅速惶恐地低下頭去,不停地磕頭“四小姐,四小姐救救我吧,我再也不敢犯了。”
十燈蹲下身子扶住她說“那個,你會不會梳妝?”
婢女一口氣回答道“會,我會梳妝。多謝小姐救命多謝小姐……”
十燈把這位婢女邀進了屋子,說“我剛剛來這裏,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些規矩,要好好請教你,來坐下。”說著正把一張木椅拉開來。
婢女忙著跪下“小姐是折煞了奴婢。”
十燈也蹲下“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的名字,她們都叫我曉酒,因為說我家原來是販賣酒水的,而我也對酒知曉一二,就叫這個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