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馬車掉頭往不知名的地方去了,白桔梗黯了黯眸子,踏步往客棧的大堂裏去。此時已是深夜,四周一片寂靜,除了幾個守夜的小奴,連店小二也都早已去休息了。
可是,映在那昏黃的燭燈,白桔梗還是一眼就看到了躲在幽寂處木訥寡言的蠻奴,隻見他高大魁梧地身子佝僂地藏匿在陰影裏,生怕驚擾了旁人般小心翼翼,坐在堂間的櫃台下,目光呆滯地看著前方,像是個被人丟棄在路旁的木偶,了無生氣。
一聽到白桔梗進門的腳步,蠻奴倏地就站起了身,以白桔梗驚訝地速度飛快地奔到了她的麵前。
白桔梗見他如此著急,猛地一驚,以為是魏娘出了什麼事,急忙問道:“蠻大哥,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是不是恩人……”
還未等白桔梗說完,蠻奴突地張臂抓住白桔梗的肩膀,將她左看右看,唯恐她少塊肉似地仔細,問道:“白姑娘,有沒有事?”
蠻奴的動作太過急切,將她的肩都捏疼了,白桔梗蹙了蹙眉,抵抗著問道:“為何這樣問?”
見白桔梗一點都不配合自己,蠻奴局促不安,憨實的臉上掛滿了擔憂,連忙道:“娘親被送回來時都昏睡過去了,白姑娘你怎麼樣?有沒有被哪裏不舒服?”
白桔梗聽之心生感動,淡淡一笑,輕輕拉過他的手,安撫他道:“沒有,我很好。”
蠻奴還有點不相信地多看了白桔梗幾眼,確定她真的安然無恙,才鬆開了自己的手,但又不放心地說道:“白姑娘,要是有人欺負你了,一定要告訴我,我幫你去出氣。”
看著蠻奴義憤填膺的臉,白桔梗意外地覺得很溫暖,那種被保護自己的感覺似曾相識,好像很久之前,也有那麼一個人努力地愛護著自己,害怕自己受到一絲一毫的損傷。
到底是誰呢?可,白桔梗真的是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轉而,朝著蠻奴一笑,白桔梗道:“好好,以後小妹可就有蠻大哥罩著了,再不怕有人敢欺負我了。”
蠻奴見白桔梗朗聲笑著,也傻嗬嗬地樂了起來,用手一個勁地撓著自己的後腦勺,小聲咕囔道:“白姑娘那麼聰明做阿蠻的妹妹,太委屈了。”
白桔梗急忙道:“哪裏委屈,隻要大哥不嫌棄小妹利嘴就好。”
“阿蠻可沒這本事嫌棄。”忽然,樓間有婦人的淼淼之音,溫和地話間帶著幾分寵溺,白桔梗抬頭看去,此人正是魏娘。
白桔梗連忙走了上去,一臉急切,想起白日裏魏娘突然發病的事情依舊揪心得厲害,問道:“恩人身子可好些了?”
魏娘也迎著白桔梗的腳步,拉過白桔梗的手,輕聲道:“吃了藥,早就不難受了。不必擔心。”
白桔梗這才鬆了口氣。
“倒是你,這麼晚回來,吃過飯了沒有?”
像是尋常家的夫人詢問自己出去遊玩歸來的孩子一般,魏娘的笑意間的寵愛仿佛是有溫度般,即刻讓白桔梗冰冷的身子置於春日裏般溫暖,一瞬間,勾心鬥角的疲乏與慘遭追殺的酸楚都隨風而去,煙消雲散。
白桔梗低下頭,掩去眼底的淚光道:“還沒有,桔梗想和恩人一起吃。”
摟住白桔梗的肩,魏娘和聲道:“好,那咋們一起去。阿蠻快一起上來。”
看著一前一後的兩個人,白桔梗忽然覺得自己很幸福,沒有像昭慶公主般身在深宮中寂寞,沒有睇睇般為奴為婢的卑微。
她的世界裏幹淨純粹,能有這兩個人陪著,就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