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如鍾，狠狠地朝著人間大地壓下，仿佛不給這一切生靈存活的一線生機。
城外的舊橋之上，依稀躺著早已魂歸黃泉的飛鳥，以及被亂棍打死的粗人。
白鴛不由一顫，若是她沒有了小山，她這日子將如何過得下去。她沒有了家，沒有了親人，且天公不作美，使勁拿她開玩笑，以至於十三年卻還未尋得那位恩人，她也曾想過，逃避一切，回到黃泉之中，安分守己地為冤魂指路，但逃避又有何用？
逃避是懦弱。
她可不願當個懦弱的人。
雪逐漸飄落，大地再一次即將銀裝素裹。
若那老婆子沒將小山抱走，那這種鬼天氣裏頭他一孩子穿得如此單薄，萬一凍上了但又無人救治那可如何是好？
“嗚嗚嗚……”驀地傳來幾聲嗚咽聲，如擔驚受怕的小野獸，無依無靠。
白鴛一愣，便循聲探去，她下了橋，看到一瘦小的身子在瑟瑟發抖。
他躲在這橋下麵，橋麵散了射過來的光，下麵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清。白鴛不禁喊道。
“小山！小山你在這裏麼？”
猛地衝出來一個身影，雙手緊緊地扯住女子腰側的衣裳嚎啕大哭起來。“鴛姐姐！小山好怕！”
白鴛驚了一下，正欲將這孩子推開，但一瞅便是自己擔心得要死的弟弟，卻又一驚。
末路逢生。
應該是這般滋味。
白鴛緩過神來，她沒有弄丟她的弟弟，太好了。轉念想到了城中藥商還送的兩件厚實的衣裳一件自己穿著另一件為了圖方便便拴在了自己腰上，念此便抬手將腰間的衣裳取下給小山披上。
“小山乖，小山不哭！來這裏冷，快把這穿上！”白鴛拉起白小山的胳膊便輕鬆將衣裳套了進去。
“你看鴛姐姐帶回來了什麼，我在城裏遇見了一位善心的藥商，他將此藥給予給我，又曉得咱姐弟倆人風餐露宿便又送了兩件厚實的衣裳，好給我們取取暖！”白鴛緩緩說道。
“小山，姐姐擔心死你了，還以為那黑心的老婆子……”白鴛還未說完便被一稚嫩的童聲搶道。
“那位婆婆她，她……死了……”小山藏在白鴛懷裏不肯出來，渾身哆嗦，念起剛才那場景，他實在怕得很。
“死了？小山，快告訴姐姐怎麼回事？”白鴛一驚，原來她錯怪了那位老婦人。
“鴛姐姐你剛走不久，便有幾位流氓把老婆婆的攤子砸了，扇了老婆婆好幾個巴掌，又亂棍打死後被拖走了，隻聽見那流氓頭頭嘴裏頭還嘟囔著‘叫你惹碧玉不開心，打死你個老不死的’，想必可能是那個叫碧玉的人請的流氓來找老婆婆的茬，我動不了隻能看著一幕幕在我眼皮子低下發生……”白小山一個忍不住便嚎啕大哭。
白鴛一驚，小山定是看到了那些不幹淨的東西，隻是那可憐的老婆婆，幫她照看小山，卻被自己認為是人販子……
“鴛姐姐，這是老婆婆給我穿的衣裳，咱們把它埋起來好不好？”小山脫下那厚實的衣裳，又將一層薄薄的衣服脫下，那衣服洗得已經褪了色，但白鴛可以認得出，那是老婆婆的衣裳。
兩人忙活完便以木牌為碑，霜雪為塚。
白鴛還不知道那老婆婆的名字，便刻了個“善人”上去。
“還有，鴛姐姐，這個衣裳我穿，心裏總有些不踏實……”小山的臉頰凍得通紅，但那一雙杏眼卻是炯炯有神。
“其實姐姐也覺得心裏不踏實，這身外物不是自己用錢換來的，而是別人施舍的，夜總會過意不去，但姐姐記住她了，也記住老婆婆了，還有害老婆婆的碧玉，我全都記下了，待咱們出人頭地，姐姐總會報答他們的，並且也會讓惡人為自己的行為後悔一輩子，你相信姐姐麼？”
白小山一愣，原來還是他一點都不了解鴛姐姐啊，之前隻知道鴛姐姐她是個癡心女，一直喜歡著同村的那位哥哥，卻不知還有如此一麵。
“好了，小山咱們快把藥給吃了！”白鴛扯開包藥的細線，遞給了小山，又看這河水清澈便想取水讓小山湊著喝下。
剛蹲下身子，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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