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聞商州人善獵，廣州人善吃，蓋地域之由也。商州山高水長，多夜物出沒。俗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或有依獵暴富者，皆抑廣州人之胃也。
有巨賈來商州收購山珍，商地善獵者一時爭相涉險，均謀捕獵之道。劉君乃其一也，三日獲野物無數，賺資盡萬元。親友以為能，鹹賀。劉君欣然酒席待客。席間誇讚之聲不絕於耳，唯一老者緘口不言。劉君不悅，憤然相向老者，曰：“翁既至，何不同樂！”翁曰：“何樂之有，吾恐樂極生悲。”劉君聞言，狂笑曰：“汝妄言，何悲之有！”
翁曰：“古訓雲,‘物極必反’，汝之樂寓汝之悲。汝殺生盡，必寓生殺汝！”劉君不置可否，傲然曰：“此言差矣！吾今捕獵無數，猛獸怪禽皆敗吾胯下。吾何傷之有？汝杞人憂天耳！”
眾賓亦不以為然，皆嘲笑老翁曰：“老者膽小心昧，權作戲言耳！”翁見狀，太息曰：“孺子無救矣！”
言罷，退席。眾及劉君皆哄堂大笑。
至此，劉君操行亦然，全無收斂意。且極盡捕獵之能事，將兩溝三川之獸幾盡殺絕。
一日，劉君摔眾徒出獵，至一溝畔小道，道中盤踞一菜花小蛇，眾徒欲捕之。劉君阻之，不屑之狀溢於顏麵，曰：“曲曲小物，何足掛齒！”言罷，提槍至小蛇旁，徒手撫弄良久，小蛇巍然，並無逃遁反抗之意。劉君以為辱，怒而起身目視他方，以不屑之動作用槍柄擊蛇。小蛇突翹其尾，環扣板機。槍發，中劉君頭。眾皆驚，見劉君轟然倒地。近視其容，慘不忍睹，命已斃矣。然蛇並無懼意，翹首相向眾人，靜待鏖戰。眾徒惴惴而逃，拋劉君屍於荒野。小蛇翹首繞屍三匝，循循而退。
自此，眾方知翁言之真。並告子孫，為事勿求太過。人之欲難平，乃貪之惡。世間大貪小占者，終有暴屍荒野之果。豈知，大海把舵，陰溝覆舟乃平常之事。此並非一顆小如豆粒之彈丸能夠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