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我會歸來明媚(2 / 2)

我真的可憐,像地鐵站裏無家可歸的流浪少年,寒風獵獵,我舉目四望,看見一個人,他朝我走來,披著春日裏第一縷和煦的光,我朝他伸出手,卻是一把長刀向我刺來。刹那血淚迸濺,成為日後生死都難以消融的失望。那人是陸湛,長刀是他和方絡繹訂婚。

一個小時以前,我在自己的客廳裏和陸湛談話,談話主動的那一方第一次是他,我難得地做了被動者。我以前沒有想象過這樣曖昧殘忍的場景。我最深愛著的人,在一方天地裏,隻有我們兩個人,在這個塵世都還沉睡未醒的時間段裏,卻沒有互訴衷腸。

客廳裏燈光昏黃,人心倉皇,陸湛坐在沙發上,抬頭對我說:“顧時涼,我決定和方絡繹訂婚。”

該怎麼形容那一刻我的心情,就如同海上累月沉默的沙洲,風不動水不衝,沙洲就不會散,不會塌。風一動水一衝,天崩地裂。

我站在燈光裏,挑眉問他:“所以呢?你告訴我這件事是為了什麼?陸湛,這不是你所希望的嗎?找到一個對你對陸家對Violet都好的妻子。”

不再患得患失,我從來想要的都隻是他過得好。我聽見自己冷靜而真摯地對他說:“陸湛,我希望你好,希望你此生都能飛揚驕傲,陸湛,對不起,也謝謝你。”

他站起來,伏下身子配合我的身高,手指摸上我的臉,聲音貼在我耳朵上,“顧時涼,你真的這麼想?那你為什麼在哭?”

我一邊從眼中流下淚,一邊伸手把他往遠處推,“眼睛進沙子了,流點眼淚衝一下不行啊!”

陸湛緊盯著我,一語不發。良久,“顧時涼,我也同你一樣,希望你過得好。”

陸湛,陸湛,你可知,你過得好,我才會過得好。

我以為我會歸來明媚,卻不曾想背負著執念旅行,寸步難行。背負著釋然回程,是自欺欺人。

幡然頓悟時,心如染盡秋霜。

我隻記得最後的畫麵,陸湛靠我靠得異常近,我對自己說:“顧時涼,你沒有機會了,你不會再有機會了。”

夜裏氛圍正好,這會是最後一次,此生最後一次。我踮起腳,想親親他的唇角。陸湛皺著眉頭後退,我的唇卻還是碰到他的唇,角度偏差,帶著疏遠的意味。那個畫麵,鮮活唯美,哀傷悲涼。我的眉梢和眼角,卻一直掛著笑。

蕭逍出去的時候,我抬頭對她說:“昨晚沒睡好,先去睡一會兒,時間到了叫我就好。”

蕭逍是新來的實習生,A大心理係,算是我的學妹。小姑娘年紀不大,性格軟糯乖巧,到我這裏不出幾天便和我混得一樣貧嘴。她驚歎道:“時涼姐,你居然會睡不好?這真是不容易。”

我喝完最後一口咖啡,疑惑道:“為什麼這麼說啊?”

她用資料袋子擋住臉,做出防禦的姿勢,退到門口,“前幾天Linda姐說她到您辦公室送資料,一推門就看見時涼姐您趴在桌子上睡覺,連口水都流出來了。要不是怕你一個回旋踢踢死她,她早就拍下了給整個心理室的人欣賞了。”

氣得我把她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