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敢用生命發誓,在前一小半段人生裏我從來沒有體驗過臉紅的感覺。
陸湛低下頭看書,說“臉紅起來更可愛。”
小姨牽著我的手哈哈笑,揉著我的頭發說:“涼涼,那是你陸湛哥哥,他可從來沒有誇過任何一個女孩子哦!”
我摸摸鼻子,朝他做個鬼臉,“我才沒有臉紅呢!明明就是天太熱了!”
我才十五歲,連情是什麼都說不出所以然來,更別提什麼一見鍾情了。可我媽畢竟是個藝術家,雖然我打生下來就沒怎麼好好享受過她給我的教育,但是在我的骨子裏還是流著她藝術家的血液的,就像《還珠格格》裏的夏紫薇和《紅樓夢》裏的林黛玉,遇見心動的人總會把自己的心情表現成一首婉約的宋詞小令。
我想,在陸湛麵前,我的心情就是這樣一首小詩。
“蹴罷秋千,起來慵整纖纖手。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
見客入來,襪剗金釵溜。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
如今,二十三歲的我再回憶起和陸湛的初見,隻能用李清照的詞來形容。
黎明明皺著剛修的眉毛說:“你這念得什麼亂七八糟的?”
我說:“李清照的詩啊!”
她說:“李清照?那個寫《紅樓夢》的?他什麼時候也會寫詩了?”
我把紅酒杯放下,跟她說:“曹雪芹教的!”
她恍然大悟,“哦,我說呢!他們倆是一對吧?丈夫寫小說,妻子寫詩,閑著無聊還能教教對方。有助於培養下一代素質和提升中國古典文化的發展呀!”
我特想掄起茶幾上的紅酒瓶子敲爆她的腦袋,但是考慮到可能要負法律責任還是忍住了,由衷地說:“明明啊,一個人的職業和智商能匹配到你這個程度也不容易啊!佩服佩服!”
黎明明抱拳,謙虛道:“哪裏哪裏!”
天色漸漸暗下來,夕陽越過都市層層疊疊的建築,透過陽台上的玻璃紗窗,照在那隻褐色的陶瓷花盆上,也照在花盆裏那棵我上次回家時從花園裏挖來的香水百合上。
黎明明在我這兒蹭了頓晚飯,臨走時還可恥地借走了我的榨汁機。我跟她說:“你拿走了,我怎麼榨橙汁啊?”
她瞪著眼睛說:“你不都直接啃的嗎?什麼時候活得這麼精致了?你先湊合啃兩天,我拿回家給皮皮榨點蔬菜汁,它這幾天大便不太痛快。”
皮皮是她養的一條哈士奇。
我無奈地說:“送你了送你了!”
她開心地抱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