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慣了他的清冷孤傲,哪裏想到他竟然會有如此落魄潦倒的光景。沈衣雪的心,終於是莫名疼了起來。
同樣,雪暮寒目光中不自覺帶出來的那一絲疏離,讓沈衣雪的心中有些許不安和疑惑,隻是,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詢問,隻能再一次輕喚了一聲“師父”。
雪暮寒輕輕歎了口氣,笑的淡然清淺:“到了現在,還有必要再叫我師父嗎?”
沈衣雪一愣:“不是一日為師,終身為師的嗎?”
雪暮寒的歎息中滿是失落:“剛才鄭聞歌叫你什麼?”
“天魔妃?”沈衣雪想了一下才道,同時卻不由皺起眉頭來,自己這個天魔妃的稱號,可是還沒有正式昭告天下修者,更沒有舉行儀式,鄭聞歌是如何知道的?
疑惑地望了鄭聞歌一眼,沈衣雪回頭,卻看到夜流觴的狹長邪魅的眸子中,也是如出一轍的迷惑。
看來,天魔宗並沒有想象中的鐵桶一般滴水不漏,消息還是能夠傳出來的。
沈衣雪轉念又想,若是自己成為天魔妃的消息能夠傳出來,那麼彌勒宗歸順的消息呢?現在傳到了劍宗沒有?
若是白玉沉已經知道,卻還要以雪暮寒來威脅自己,那麼自己和夜流觴這一次劍宗之行,隻怕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了。
沈衣雪驟然皺眉沉思的表情落在雪暮寒的眼裏,雪暮寒便知道她肯定是想到了什麼,卻也不開口打斷她,隻是默默地看著她。
那樣熟悉的眉眼氣質,熟悉的舉手投足,卻是不一樣的氣度風華。
夜流觴似乎也想到了什麼,冷銳的目光盯著鄭聞歌:“是誰告訴你她便是天魔宗的天魔妃的?”
“屬下給聖獸宗傳遞消息的時候,微海長老給屬下下達指示和命令的時候,曾經提及,說務必要保證天魔妃的師父雪暮寒的性命無礙,否則無法向天魔宗交代。”鄭聞歌倒是一臉坦然,又看了雪暮寒一眼,“所以一開始屬下才會向暮寒真人請求,可是暮寒真人始終不肯答應。”
這件事情剛才的確是說過,鄭聞歌趁著沈衣雪和雪暮寒默然相對的時候便提了出來,沈衣雪甚至決定將其拉攏到天魔宗去。
雪暮寒見沈衣雪反應過來,又是輕輕一歎:“天魔宗,天魔妃,不需要,也不能有一個劍宗的師父。”
原本,他語氣中的傷感讓沈衣雪也跟著有些傷感失落,然而在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沈衣雪終於忍不住了:“師父,白玉沉這樣對你,難道你還要留在劍宗!留在劍宗做什麼?讓白玉沉繼續折磨羞辱於你嗎!”
雪暮寒默然不語,半晌才說了一句:“我與你不同。”
一直冷眼旁觀的夜流觴終於忍不住嗤笑了一聲,聲音在中也帶了一絲嘲諷:“是不一樣,你比這丫頭更傻更呆!”
不待雪暮寒開口反駁,夜流觴又繼續道:“這個丫頭好不容易從劍宗脫身,卻為了救你不惜再次以身涉險,跑到這裏來救你!本來就夠傻夠呆的,卻不想她這傻這呆竟全是你這師父教的!”
“早在落冰湖大戰的時候,你動用什麼焚劍滅神訣為這丫頭斷後的時候。”夜流觴的目光幽黑地仿佛看不到底的漩渦,卻又帶著三分冷然嘲諷,“隻怕就沒有人再將你當做劍宗的人,你又何必如此愚忠?”
麵對夜流觴的指責,雪暮寒隻是默然聽著,不置一詞,待其說完之後又等了一等,才看著沈衣雪道:“衣雪,我是生於劍宗,長於劍宗,不管是師父還是師兄,都對我有養育教導之恩,二十年的恩情,不是輕易便可抹殺。”
“至於白玉沉,”雪暮寒的目光也是微冷,“你也知道我對此人相當厭惡,可並不能隻因為這樣一個敗類,便否認整個劍宗。”
他越說,沈衣雪的眉頭就皺得越緊,麵色也越冷,在聽雪暮寒說完之後。她默然不語,許久才定定地望著對方,道:“不必說那麼多的理由,我隻想知道一件事情:若是我說現在我要想辦法帶你離開劍宗,你會離開嗎?”
“我--”雪暮寒本想說“不會”,可是卻突然想到,白玉沉正是拿自己這個師父來威脅沈衣雪,逼著沈衣雪嫁給他的!
於是這“不會”二字便生生地頓住,再也說不出口。
雖然他驟然頓住,沒有再說下去,沈衣雪卻是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時間不知道該憤怒還是失望,卻又有三分心疼摻雜其中,望著一頭白發,終究是下不了決心逼迫對方。
夜流觴卻是不管這些,直接開口:“這麼說,你是寧願留在此處讓白玉沉拿你來威脅這個丫頭了?”
“當然不--”雪暮寒幾乎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話未說完卻驟然變了臉色!
一抬頭,就看到整個劍心穀上方的天空,如同驟然被一層銀白色的光芒籠罩,根本看不到一絲藍天白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