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間的心疼,夜流觴卻不敢太過猶豫,不想讓沈衣雪看出他的心疼。
有寒光一閃,手起刀落間,如同劃開了一層破布的聲音響起,夜流觴手中匕首一挑,那人皮便分離開來,露出裏麵顏色古怪的骨骼來。
沒有了人皮遮擋,所有的人這才看到,那骨骼,哪裏是什麼淺紅色,分明是如同三月最為豔麗的桃花一樣的顏色!
就在夜流觴的匕首將人皮挑開的一瞬,有“嗤嗤”是聲音驟然響起,就好像一個充滿了氣的大球突然被銀針戳了一個小孔發出的聲音一般!
就這眾人驚疑不定,還未弄清楚那聲音從何而來的時候,詭異的一幕再次在被夜流觴劃開人皮的屍體上出現。
之間那如桃花一般紅豔的骨骼,甫一接觸空氣,就好像遇到了綠礬油一般,轉眼就被腐蝕大半,隻剩下仍舊掩藏在人皮之下的部分,依舊還在保持著原本骨骼的形態。隻是雖然被腐蝕的部分往裏蔓延,也開始緩慢地被腐蝕。
這一切說來雖慢,實際上也不過頃刻之間,在夜流觴挑開人皮,桃紅骨骼接觸到空氣,隨即如同被腐蝕,化作了無數桃紅色的粉末。
那粉末異常地輕飄,竟不落地,隻是微微的幾不可察的風,便一下將其吹散,轉眼竟消失在天地之間。
而那人皮,包括附著在頭皮上原本烏黑的頭發,在桃紅骨骼消失之後,一下便由半透明轉變成了一種枯槁灰敗的顏色。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之下,也成了一堆灰白色的粉末。這一次倒是沒有隨風飄散,隻靜靜地攤在地上,證明著一個女人曾經到這個世間來過。
幾乎所有人都悚然變色,夜流觴更是一臉不可置信。他不待沈衣雪開口,一下又掀開了旁邊蓋著屍體的白布,然後再次以匕首挑開!
剛才的一幕再次在眾人麵前重演,如出一轍,轉眼又一具屍體隻剩下一小堆灰白色的粉末。
夜流觴想要掀開第三具屍體的時候,被沈衣雪出言攔住:“不要!”
隻這簡短的兩個字,卻讓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一下集中到了沈衣雪的身上。夜流觴依言停了手,抬起頭來,也望著沈衣雪。
沈衣雪歎了口氣:“你再繼續下去,隻怕還是這樣的結果。何必呢?給她們留下最後一點來到這個世間的痕跡算了。”
“走吧!回去再說。”沈衣雪道,“夜流觴,我不想再待下去。回去好嗎?”
見夜流觴默然,沈衣雪知道,同為女子的沈衣雪,見到這些女子如此下場,心中都難免戚戚然。何況夜流觴,雖然這些隻是他附屬門派中的弟子,但好歹也算是天魔宗的人。天魔宗本來就屬於地廣人稀,一下被滅掉一個門派,夜流觴心中完全沒有怒火,完全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沈衣雪隻得以自己為借口,讓夜流觴陪著自己離開此地,就算是暫時的眼不見心不煩吧。
果然,夜流觴立刻便點頭同意,畢竟在他眼中,這些門人雖然讓他心疼,到底不及眼前這個看似柔弱卻分外倔強的女子來的重要。
扶了沈衣雪的肩,夜流觴一邊吩咐顏如魅繼續清點,一邊與沈衣雪再次穿過廢墟,不過卻沒有急著回帳篷,反而帶著沈衣雪七拐八繞,直接到了無極山脈腳下的森林邊。
那裏,有一道溪流,自山腳下的森林中緩緩流淌而去,出來偶然漂浮過來的一兩片落葉,十分的幹淨明澈。
沈衣雪一下就明白了夜流觴的意思,也不多言,將剛才的屍體,白布,還有黑壓壓的蒼蠅,中人欲嘔的屍臭,統統拋諸腦後,一下便朝著那溪水奔了過去。
就算是她沒有直接觸摸到那詭異屍體,但是身處屍臭和蒼蠅中間,心中難免膈應。再加上女兒家難免會有的一些小小潔癖,自然是恨不得將全身清溪一遍才好。
感動於夜流觴的溫柔貼心,沈衣雪在一隻腳踏進溪流中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給了夜流觴一個如同浸潤了蜜糖一般的微笑。
那笑,直接醉了夜流觴的心魂,讓他留連其中,目光不願離開一刻。
這樣的笑,若可讓他擁有深藏,夜流觴覺得,他可以用他的一切來換。至於冰炎舍,雙修門,桃花骨骼的人皮骷髏,這一刻統統都被他拋諸腦後!
他的整個世界,都隻剩下了那回眸的嫣然一笑,還有衣裙浮動在溪水當中.如同盛開的皎皎白蓮一般的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