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時間,很長也很短。最起碼在夜流觴看來,這一天過的實在太快了。
所有想說的,還沒有說,所有想做的,還沒有做,一天的時間就這麼結束了。
沈衣雪初次醒來,精神也不是很好,所以早早就準備睡下,夜流觴在她的房中留連著,不肯離去,她心裏明白,他有多麼珍惜自己答應他的這三天時間。
所以沈衣雪沒有催他離開,卻是含笑道:“如果堂堂的夜宗主,在一個女子的房間裏打地鋪,會是什麼樣的情景呢?”
夜流觴聞言,竟然一時呆住,怔怔地望著沈衣雪,不知如何開口。
“看來,我是沒有那個運氣看到了。”沈衣雪輕歎了口氣,做出一副失望的神情,垂下頭去,眼睛中卻含著一絲笑意。
“丫頭,你……我……”
夜流觴說話都要結巴起來,他搓著手,半天才跑了出去,胡亂抱了一條被子進來,真的鋪在了沈衣雪房間裏的地上。
沈衣雪相信夜流觴的為人,夜流觴也的確值得她的信任,兩個人就這麼一個床上,一個地上,安安靜靜地過了一個夜晚。
第二日,夜流觴依舊抱著沈衣雪去了湖邊,終於是將那條赤血鯉抓了回來。就在湖邊劈了雪暮寒種的一棵玉香藤蘿,生起火來烤了!
因為是剛剛砍下來的樹,木頭裏麵的水分太多,冒了好多的煙出來,烤魚變成了熏魚不說,就連湖邊白色的地麵和石頭都被熏得烏漆墨黑的。
夜流觴不服氣,繼續將一棵流蘇樹的半邊劈了下來,猛烤了一通,結果熏魚直接變成了焦炭。
然後,他又跳進湖裏,抓了一條稍小的赤血鯉出來,結果當然還是一樣。
直到把湖裏的赤血鯉幾乎抓光,沈衣雪數了一下,大概有十來條的樣子,一個個焦炭似的被夜流觴扔到湖邊。就連雪暮寒種的樹也被劈得七零八落,看上去慘不忍睹。
沈衣雪相信,雪暮寒的臉會比那地麵和石頭更黑。
時間在兩個人的嬉鬧中又過了一天。夜間,夜流觴依舊在沈衣雪的房間裏打地鋪。
第三日,天色依舊黑暗,沈衣雪還在睡夢之中,朦朦朧朧地就感覺一個人坐在自己的床邊,不由吃了一驚,失聲叫道:“夜流觴!”
那人影怔了怔,突然就笑了起來:“丫頭,是我!”
“今天是最後一天了。”他隨即輕輕歎了口氣,聲音聽起來有些落寞,“今日下午,雪暮寒應該就會回來,而我也該離開了。”
沈衣雪聽得也是不由一陣黯然,她知道他沒有說出來的話:時間無多,他隻是想多看她一眼。
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安慰他,沈衣雪坐起身來,卻又垂下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能安慰他的,能讓他眼中的落寞消失的,隻有一句話,卻是她不敢說出,不敢承諾的話。
“我是該開心呢,還是該難過呢?”夜流觴不願影響她的心情,語氣變得輕鬆起來,“丫頭,我是該為你一遇到危險首先想到我開心呢,還是應該為你連我是身影都認不出來難過呢?”
沈衣雪一時語塞,不知如何答言。
無論說什麼,隻怕他都不會開心吧?那她還不如保持沉默,雖然沉默也同樣不會讓他好過。
“丫頭。”夜流觴的聲音在黑暗中聽起來有些傷感,卻又帶著一絲鄭重,“如果將來你與劍宗的恩怨了結,會不會去天魔宗找我呢?”
沈衣雪沒有想到他問了這麼一個問題,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因為她也沒有答案。
似乎知道她回答不出,夜流觴也沒有給她回答的時間,就又繼續道:“如果,沒有你的那個有名無實的夫君存在,你會接受我嗎?”
他問得如此直白,卻更沈衣雪更加難以回答。
會嗎?沈衣雪也這樣問自己,也許真的會,畢竟夜流觴為她付出了太多太多,多得她隻怕這一生一世都無法還清。說不感動是假的,隻是,感動等於愛嗎?
她愛夜流觴嗎?她自己也說不清,但她知道,這個男人愛她,很愛。
夜流觴久久等不到她開口,終於忍不住歎息一聲,道:“算了,丫頭,你還是不要回答我了。”
不說愛,那就是不愛。與其聽到那樣一個答案,還不如留一絲幻想在心裏。
“丫頭。”夜流觴的話似乎特別地多,沈衣雪明白他此刻的心情,也就安靜地聽著。就聽夜流觴繼續道:“答應我,如果來日你在劍宗得不到你真正想要的,一定要去天魔宗找我,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此刻,天色已經漸漸亮了起來,在清晨的微光下,他臉上的表情是如此地鄭重,目光充滿了期盼和乞求,讓沈衣雪的心再次柔軟了下來,終於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