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冰冷,寂靜得聽不到一絲聲音。
就連水聲都沒有,因為沈衣雪的身體早就僵硬得無法動彈,也就沒有了因為身體帶動鐵鏈而引起的水聲了。
這樣的空間讓人無法感覺到時間的流逝,似乎那些外門弟子才剛剛離開,又似乎離開了很久很久,久到沈衣雪都要忘記他們曾經來過的事情。
起初,沈衣雪是寄希望於雪暮寒清醒過來找到這裏的。隻要自己堅持到雪暮寒醒來就好。可是後來又想到,就算是雪暮寒醒來,隻怕也會先去探望冷興華,將絕天神丹給對方服下確保對方無恙後,才會有心情記起自己的存在吧?
何況,自己向來百試百靈的伽藍冰魄針都不能把雪暮寒喚醒,也隻能希望於劍宗人才濟濟,手段高超了。或者,隻能等雪暮寒自己醒來。但是那要等到什麼時候,誰也不知道。
如果是一年呢?別說一年,就是一個月,她都不知道能不能堅持下去。
何況,她覺得自己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她都要忘記是如何來到這裏,也沒有等到雪暮寒前來。
久到,忘記了絕望。
沈衣雪覺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春仙閣的刑房,那一鞭一鞭,直接把她的靈魂抽離了出來。
恍惚中,她看到了挑起自己蓋頭的原銘。
那溫潤含笑的眉眼,就那麼含情脈脈地望著自己,蕩漾著甜蜜的眼波,讓沈衣雪的心也要跟著一起融化。
身上大紅色的新郎喜服,將他原本就白皙的臉色襯得更是近乎半透明,隱隱泛著玉石般的光澤。
“雪兒,娘子。”
原銘的聲音低沉而帶著磁性,如同一片羽毛輕拂過沈衣雪的心頭,讓她的心不由隨著那聲音輕顫。就如同吃了一顆冬日的醉棗,甜蜜而醉人。
微笑自他的唇角慢慢蕩漾開來,更是讓他整個人如同春日的暖陽,溫和,燦爛,卻不刺眼,一直溫暖到人的內心深處。
那清澈的眼睛,就好像被陽光照耀的湖水,被微風吹過,泛起絲絲漣漪,閃爍著點點碎金般的光芒。
依稀記得,這樣的笑容曾經在另一個人的臉上出現過。隻是,沈衣雪卻無論如何都想不出在何時何地,見過何人的微笑還如原銘這般醉人。
他拉住了她的手。
不知為何,原銘的手失去了記憶中的溫暖和柔軟,變得又冷又硬,如同一塊精鐵一般。
“見到你,真好!”
原銘的聲音卻依舊溫柔而動聽,他扶著她的肩膀,讓她坐到了妝台麵前,親手替她卸下了頭上的鳳冠。
菱花銅鏡中,一對璧人如玉,相顧而笑。這一刻,美得如夢幻一般,讓沈衣雪有一種虛幻的感覺。
如瀑的秀發垂下,一直流瀉到了她的腰際,在龍鳳喜燭的照耀下,泛著迷離的光澤。
這樣美好而溫馨的時刻,沈衣雪心裏充滿了甜蜜和期待,期待著原銘的下一個動作。
“雪兒,你真的好美好美。”
原銘湊到沈衣雪的耳邊,輕輕說道,溫熱的氣息落在沈衣雪的耳畔,似乎在一瞬間就蔓延到她的全身,一下就將她整個人點燃。
少女的心在這一刻戰栗,頭卻輕輕垂了下去。
“能見到你,我就知足了。”原銘在她耳邊低低地呢喃道,“雪兒,記住,你是我唯一的新娘,永遠都是!”
原銘將她的身子扳了過來,動作輕柔,褪去了她肩頭繡著各種吉祥如意圖案的霞帔。
肩頭驀然一輕,讓沈衣雪的身子禁不住輕輕發抖,垂下頭去,不敢看麵前的原銘。隻是心中怎麼也難掩那一絲帶著喜悅的期待。
原銘去解沈衣雪嫁衣上的紐扣。那冰冷的手,微微顫抖著,一不小心觸到了沈衣雪的細巧的下巴。
冰冷,堅硬,讓沈衣雪臉上的溫度驟然降了下來!
抬頭,卻看到了原銘的眼中,閃過一絲迷茫的掙紮,飛快地,一閃而逝。
這讓沈衣雪的心中忽然閃過一絲不安。
沒有任何由來,僅僅隻是女子的直覺,沈衣雪忽然覺得恍惚起來:眼前這個男人真的是原銘嗎?
丫頭,但願以後你會記得我。
丫頭,我救不了你,就讓我陪著你一起赴死吧!
心中突然湧出了這麼兩句話來,隨之而來的,是一個紅褐色的唇印在腦海中無限擴大,帶得她的心跟著生疼。慢慢地,一個邪魅而充滿誘惑的男子麵容浮現在她眼前。
似曾相識的熟悉感襲來,她卻記不起那個男人是誰。
男子一身黑衣,頭發不羈地披散著,臉色看來比女子還要白皙,漆黑修長的劍眉下,狹長的眸子微微上挑,充滿了誘惑,薄薄的紅唇微抿,帶著一種魅惑人心的力量。
這麼一個好看的男子,甚至帶著一點霸道,突然就出現在了沈衣雪的腦海中。
他狹長的眼睛裏滿是寵溺,薄薄的紅唇微啟,輕喚道:“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