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魅是天魔宗的右護法,對夜流觴忠心不二,雖然不知道曆劫是什麼人,還是不折不扣地執行著夜流觴的命令,給曆劫安排了客房。
沈衣雪不想與夜流觴麵對麵的尷尬,借口扶著曆劫離開了。
由於不知道曆劫的身份,加上當時夜流觴的態度又不是很好,所以顏如魅給曆劫安排的隻是普通的客房,簡單幹淨,如此而已。
不過兩個人誰也沒空計較這個,沈衣雪將曆劫扶到床邊,曆劫開始調息。
一時間,室內很安靜,隻有沈衣雪的思緒是亂紛紛的,如同一團亂麻,紛繞糾纏,這麼也理不順。
心頭精血,當初曆劫在點星樓以伽藍冰魄針刺了自己的心頭。如今,他竟然以如此方式還了自己。
是為了寬自己的心,還是必須如此做?
回想最初的曆劫,再看現在的曆劫,簡直判若兩人,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可是,若回想當初的自己,再看現在的自己,不也是判若兩人嗎?那麼,哪一個又才是真正的自己呢?
夜流觴說她是純陰魔體,可以無限修煉天魔宗的功法,將天魔宗就此壯大。如果不是劍宗與天魔宗對立,她與夜流觴有著同一個敵人,夜流觴對她,又會是什麼樣的態度?
想到那張描了一半的畫,雖然隻是目光掃過,也可以看出作畫之人的用心。若非是將畫中人牢牢刻在了心裏,又怎麼會細微到耳垂後麵的朱砂痣?
那麼原銘呢?那好看的笑,那溫潤的眉眼,那曾經執手對著天地盟約的男人呢?
此刻想來,竟然如此遙遠而陌生。
也許,有一天自己能從劍宗的手裏把他的魂魄尋回,他才能不再遙遠和陌生吧?隻是那時候的他,還能接受自己嗎?而自己,又還能接受他嗎?
再想到,自己的身世,在人界從天而降,在修真界也無父無母。那麼自己的父母呢?他們是什麼人?又存在於六界何處?
沈衣雪想得入神,直到曆劫喚了她四五聲,她才反應過來。
“你醒了?
沈衣雪的防備和敵意,在曆劫將伽藍冰魄針刺進胸口的時候消失了大半,回過神了之後,連忙問了一句。
曆劫的臉上依舊蒼白,精神卻回複了一些,他抬眼看了看外麵的太陽:“快正午了。
他看著沈衣雪,目光澄澈:“我入定了一個上午,你就在這裏呆坐了一個上午嗎?”
沈衣雪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睛,讓人一時看不透她的心思:“是。”
兩個人之間,似乎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氣氛一時尷尬了下來,空氣沉悶地壓抑,讓人連呼吸一時都小心翼翼起來。
許久,曆劫才輕歎一聲,打破了沉寂:“雪暮寒和崔言智都沒有事,那個村子裏的人早就被吸走了魂魄,煉成了真魂禦鬼旗。”
“我趕到的時候,他們已經脫困,崔言智真魂受損,暫時被雪暮寒以真氣護住,並無大礙。”曆劫不善言辭,隻是平淡的敘述,“雪暮寒給劍宗傳了訊,將崔言智送回了劍宗。”
沈衣雪點點頭:“那雪暮寒呢?”
“他覺得你應該會來天魔宗等他,昨日隻身到此。”曆劫道,“被夜流觴安排在離主殿最遠的赤月殿裏。”
最遠?看來天魔宗和劍宗還真是不對付啊,隻不過像繼任大典這類事情不得不來往罷了。
沈衣雪點頭,起身就準備出門,卻被曆劫一把拉住:“你去哪兒?”
“去找雪暮寒。”沈衣雪回答地理所當然。
傻丫頭。”曆劫的聲音裏帶著一絲笑意,“你去哪裏找?宴席上?”
沈衣雪一怔,這才反應過來,現在應該是繼任大典結束,大擺宴席的時候,如果她現在去找雪暮寒,顯然是不太合適的。
曆劫含笑看著她,正要開口,忽然門外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
“這裏有人說話!”
一個童稚的聲音響起,接著房門“哐當”一聲就被推得大開。
沈衣雪和曆劫同時去看,竟然是一個粉妝玉琢的小男孩,大概四五歲的樣子,正努力邁開小短腿想要進來。奈何門檻較高,他的腿一時竟然邁不過來。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透著一股男孩子特有的堅持和倔強,玫瑰花一樣柔嫩的嘴唇,被他那小小的,雪白的牙齒緊緊咬住。手腳並用地想要翻過那對他來說有些高的門檻。
這是哪裏來的小孩?
沈衣雪先是詫異,繼而心頭一陣柔軟,也不去看曆劫正變得凝重的神色,幾步就到了門口。
她彎下腰,伸手想要將男孩抱進來,卻不想那孩子肉呼呼的小手,竟然一下將她推開!
沈衣雪猝不及防,竟然被他推地倒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