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開始遇見的是這樣的北寧樾,那麼如今義無反顧的不止是顧若還有她了吧。
她從來都覺得人心詭譎難測,沒有真心可言,所以做了二十來年的土匪也沒想過下山,當初和言容一起來帝都的時候更是提防重重,對她遇到的每一個人,言容,北傾顏,上官卿,顧若,華敏,北寧樾都是。可是後來上官卿竟然敢將他的銀票和玉佩給她,顧若待朋友的真誠,和現如今北寧樾拋卻過往重頭來過的勇氣。她開始去想,是不是一直以來自己的提防心太過。
所有冷漠算計的外表之下,其實都藏著一顆不敢輕易示人的心,那她是不是也該坦誠麵對一次自己,試一試可不可以和言容在一起。
北寧樾送她到了相府門口,管家一瞧見白芷趕緊迎了上來,剛剛相爺奉詔入宮吩咐了若是白芷姑娘戌時還不回來就直接出去找人,好在現在白芷姑娘回來了。
可,怎麼是和寧王殿下一起回來的?
“白芷姑娘,寧王殿下。”
明啟偷偷瞄了一眼白芷身上的衣服,還是寧王的,幸好丞相大人不在,否則醋壇子又該翻了,他以前怎麼不知道自家丞相大人這麼能吃醋的呢。
“明天顧若應當就可以回顧國公府了,顧若不追究了,你的那個朋友也應當會放出來的。”
北寧樾淡笑著叮囑白芷,白芷笑著點了點頭,發現身上的衣服於是取了下來給北寧樾披上。
“我到了,衣服還是你穿上吧,今天風大,寧王殿下當心些了 ”
他知道她的脾性沒有拒絕任由她給他披上,明啟在旁邊緊張兮兮看著,白芷姑娘你都沒有給丞相大人這樣穿過衣服吧?
他側首看著她認真替自己穿著外袍勾唇笑了。
他曾經那麼多次想要她性命的女子,如今竟然關心他,世間之事真是多變。
北寧樾慢慢往王府回去,白芷立在門口目送他遠去,明啟立在旁邊想問為什麼他們在一起又不知道該不該開口,隻是心裏默默替自家相爺心疼了一把,上官卿走了,寧王殿下又來了。
踏入宣政殿的言容覺得心裏隱隱有些不安,又說不清是什麼,當看見北寧易手中的虎符時更納悶了。
那好像,不是北寧易的虎符。
“言容,他把虎符給我了,他不爭了也不搶了。”
北寧易坐在龍椅上垂眸說著,目光一直再虎符上不曾移開,語氣裏麵有些失落和,愧疚。
他都對他下了殺手,他怎麼會就這樣輕易地放下了呢。
言容當然知道北寧易口中的他指的是誰,寧王居然放下了一切,不過幾天的光景。
“寧王提了什麼要求嗎?”
心機城府那麼深的寧王,怎麼可能如此輕易放下。
“他說放了顧若。”
放了顧若?言容的眉頭蹙攏,北寧樾怎麼會隻有這樣簡單的一個要求。
“沒有其他的了嗎?”
言容繼續道,北寧易搖了搖頭,低垂的目光看不出情緒。
剛剛開始拉開局麵將要正式廝殺的棋局,一方卻服了輸,無論換作了誰都是不信的。
眸光凝聚在北寧易手中的虎符之上,言容思量了許久方才道
“皇上可知道棋局上有一著棋叫做以退為進。”
不大的聲音如同一顆落入地麵上的棋子,在北寧易心中砸出了聲響,抬起頭來看見言容墨黑的瞳孔,攥著虎符的手開始有一些捏緊。
“寧王墜落山崖,不少曾經追隨他的人都以為他死了而離開了寧王,寧王勢力去了三四。如今安然無恙地回來,依照他現在的實力根本無法與皇上相抗所以索性交出虎符打消皇上的疑心,然後再像當年一樣,韜光養晦。”
手中的石子兒隨著攥著的力道加大,愈發咯手,帝王眼中的懷疑一點點升騰起來。坐到今天這個位置,誰也不敢輕易相信。
“所以他,在騙朕?”
可北寧樾說那些的時候不像在騙他啊。
言容唇角勾起攝人心魄的弧度,在搖曳的燭火下
“真假與否,皇上大可以靜觀其變。”
為了一個顧若寧王就交出了兵符,天下恐怕沒有一個人會有這麼傻,至少在言容看來是的。
北寧易心中升起的溫暖一點點消彌,他信過的,是真是信過的,在北寧樾說那一切的時候。他多麼希望那些是真的,在這個孤寂的高位之上,他也可以擁有一點點的真情。
“朕累了,你回去吧。”
累到他不想去分辨言容和北寧樾的話究竟熟真熟假,累得他竟然不想爭鬥,在這一刻。
言容揖了一禮退下,踩在大理石上聲音回響在宣政殿中。